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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宁屿笑着应了声“好”,拿过一把凳子坐到她旁边。
真打起来,江潺发现蒋宁屿口中的“大致记得一点”,其实就是“一点都没忘”的意思,她心里吐槽一句“这还真是学霸的惯用说辞”,手上倒是他说出哪张牌她就出哪张——毕竟她说着“不太会”,其实才真的是“一点都不会”。
一局打下来,规则还没搞明白,也稀里糊涂地赢了两块钱。
旁边跟姥姥关系最好的孙奶奶说:“小潺,拉你是过来凑数的,你怎麽还赢了呢。”
陈奶奶也帮腔:“怪小屿,他一张不落地帮小潺出牌呢。”
“你个理科状元这麽认真,这不是欺负我们老太太吗?”
几个老太太开起玩笑,江潺和蒋宁屿只得乖乖认错,说下次肯定悠着点。
蒋宁屿起初规则记得也不太清楚,只想着认真帮江潺出牌,也就没顾及输赢,後来心里就有数了,偶尔江潺打得太顺,眼见着要赢了,还能记得提醒她收着点。
正打着牌,江潺搁在大衣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大衣搭在椅子後面,蒋宁屿帮她拿出来,看到屏幕上显示“陈助理”三个字。
他把手机拿给江潺,江潺看一眼,将手里的牌递给他,说了声“你接着打吧”,起身走出去接电话。
这通电话打了挺长时间,等她接完回来时,之前被女儿推走的李奶奶也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她刚刚的位置打牌。蒋宁屿则站在姥姥身後,帮她出着牌。
一局牌正好结束,姥姥把手里还没出的牌扔到桌上:“不打了,我出去转转。”
“我刚回来你就走了,”李奶奶说,“那这又少一个人。”
“让小屿陪你们打,”姥姥擡头跟蒋宁屿说,“小屿啊,你替我打一会儿。”
蒋宁屿应着“好”,帮她把轮椅从桌边推出来。
“那你赶紧走吧,快让小屿坐下来,”陈奶奶立刻说,“我们喜欢跟帅哥打牌。”
桌上几个老太太都笑起来,又有人说陈奶奶“老不正经”,江潺一边笑着一边推姥姥离开牌室。
走出牌室,江潺俯下身帮姥姥把帽子戴好,又把围巾系严实了,姥姥用手往下拉了拉:“系这麽紧干嘛,憋得慌。”
“你别往下拉啊,”江潺又重新帮她整理一下,“别冻感冒了。”
“还说我呢,”姥姥擡眼看她,“看你最近瘦的,都皮包骨头了,女孩子这麽瘦一点都不好看,还是长点肉才好看。前几天我给你孙奶奶看你以前的照片,她还说呢,小潺以前看着真有精神气儿,现在怎麽瘦成这样了。”
“知道啦,”江潺直起身,“我这几天都在努力吃饭了,不信你问蒋宁屿。”
“干吃不长肉啊?”
“长肉也是需要时间的嘛……我保证过年的时候把肉长回来,行了吧?”
她这样说,姥姥这才满意了,又问:“你不是说昨天晚上请工作坊的人吃火锅,吃得怎麽样啊?”
“挺好的啊,大家吃得可撑了。”
“你何伯伯他们呢,也过来了吗?”
江潺虽然自己没跟姥姥说过何伯伯的事情,但她知道,那些老漆工里肯定有人跟姥姥提起过。老太太既然对工作坊的事情心里门儿清,她也不打算继续瞒着她了,语气挺平淡地说:“何伯伯他们说是要见客户,就没过来一起吃。”
“挺失望的?”姥姥问。
“昨天是有点,不过今天醒过来之後又觉得没什麽了,”江潺推着她往前走,“既然理念不合,分开干也未必就是坏事吧。”
姥姥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去上海谈的那个订单呢,怎麽样了?”
“没谈成,黄了。”
姥姥沉默片刻,擡起手,在她推着轮椅的手背上拍了拍:“黄了就黄了吧,那就从头开始,没什麽的。”
江潺轻轻“嗯”了一声,说不清为什麽,姥姥只是语气淡淡地说了这麽一句话,她却又有点想哭了。
似乎每次都是这样,来疗养院一趟,明明也没跟姥姥说太多的话,但离开的时候心里总是会重新被某种力量充盈起来,多了一份底气似的。
回家的路上蒋宁屿开着车,问起她那通陈助理打来的电话:“是找你说合同的事情?”
“不是,”江潺靠在椅背上,“还是关于素梵,他们又有了新的想法。”
“嗯?”蒋宁屿有些意外地朝她看过去一眼。
“他说,虽然因为其他股东的意见,还有公司内部规划的原因,没办法继续推进素梵,但施明勋其实还挺看好关于素梵的那部分设想的。你记得我那份策划方案吧,素梵的业务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以设计和木材为优势的高端红木家具,另一部分是大漆家具的定制业务。”
“施明勋觉得,高端红木家具这条线,其实可以并入施家家居这个主品牌来做,这样就不需要单独成立一个子品牌了。他们想邀请我去做这条线的设计师,这样一来,我之前做的那套家具设计也可以直接用在这条线上。”
“去上海做他们的设计师吗?”蒋宁屿怔了怔,没想到事情还会发展出另外一种选择。
江潺“嗯”了一声。
“那你是怎麽想的?”
“我不知道,还想再考虑考虑,他们给的薪酬待遇确实挺诱人的,比我之前在那家公司还要更好一些……”
蒋宁屿沉默下来,几秒钟後听到江潺笑了一声。
“你真信了?我拒绝了啊。”她笑笑说,“如果没有大漆家具这一部分,一开始也就不会有素梵了,现在他们觉得大漆家具面向的市场太小衆了,想要排除这一部分,还想邀请我去做设计师,怎麽可能啊……”
她语气轻松地说着,其实内心是有些复杂的。施明勋这样的邀约,无疑意味着她的能力得到了认可,不得不承认她内心其实是有些开心的,但这份邀约却是建立在让她放弃“小衆的”大漆家具之上的……所以大漆在他们看来就真的这麽没有市场前景吗?
她这样想着,听到蒋宁屿说:“你记不记得你刚回来那会儿,我说过,这条路应该会挺难走的。”
她当然记得,脑中的声音跟耳边蒋宁屿的话重叠在一起——“但因为是你,我觉得肯定能成功。”
“但愿吧。”她笑了笑,看向车窗外,其实是有些迷茫的,但因为他刚刚这句话,又觉得前路似乎是开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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