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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别逼大伯。大伯,我们既不勉强合作,也不建议他们使用,您找人去通报一声,就当你送了堆……破铜烂铁吧。”清澄顿了顿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不急,我明天亲自去问。能合作就合作,合作不了就拉到。”郝大伯终于表态同意去谈判。
目的已经达到,王人庸和清澄也不再多逗留,辞别了郝大伯,两人找了处僻静的角落坐下,只是静悄悄的地坐着,谁也没先说话。
还是王人庸忍不住先开口,他让清澄早点回去休息,养养伤。
“你知道我什麽时候开始怀疑郝大伯的吗?”清澄踢着脚边的石子,目光望着远方。
“什麽时候?”王人庸调整了下胳膊上的绑带,很给面子的接了话。
“我们第一次去见他的时候。”清澄的话成功引起了王人庸的兴趣,“我们那天其实去的很早,可有人比我们还早。”
接着清澄讲述了她一直压着的疑问,他们去的那天郝大伯已经醒了,屋顶上也冒着丝丝炊烟,当然可能是大伯年纪大了醒的早。
一进屋,屋里有热水招待,山上可没什麽保温瓶之类的高档品,烧水都是靠柴火现烧,桌上还有新洒落的蜡滴,正好是半个方块的形状。
这些只能说明天刚亮的时候,屋里需要点灯,有人带着油纸包的食物过来喝茶,可能是村民也可能是郝大伯的家人。
毕竟他一个老汉独自住在半山腰,家里人不放心,送点早餐上来也是应该的。
另外她入门前见到石阶上的青苔明显被清理不久,清澄怀疑早晨的青苔布满露珠,很滑脚,有个人在这滑了一下,故而青苔被大伯清理掉了。
那就得推翻之前的亲友论了,清澄依稀记得小东西来拜访郝大伯的时候,脚步轻快,很自然的避开了脚下的青苔,根本不需要特别提醒。
而且郝大伯的食物非常简单,几个窝窝头就水能吃一天,这也是清澄他们不好意思蹭饭吃的原因之一。
有油纸包的好东西,以郝大伯节俭的性子,不会舍得马上吃,而且大概率会在招待他们的时候拿出来。
可郝大伯家里确实没有像样的食物,只能招待客人一些粗茶,他桌上的方块痕迹,如果不是油纸,那就可能是本子或者报纸一类的东西,然而郝大伯根本不识字,家里连笔墨纸砚都没有。
综上所述,只有可能是不熟悉场地的外乡人,早晨带着本子或报纸来郝大伯家开会,应该还不止一人。
还有最明显的地方,清澄和王人庸都是骑马上山,而她却在马厩边上发现一个清晰的车辙印,有人在她们之前开车上山。
“热水之类的破绽以为我没注意到吗,我只是不想怀疑他老人家的原则和立场。我宁愿相信临时有个外地亲友开车去拜访他。”王人庸低头看着脚尖,有些自嘲的咧着嘴。
老王感慨民团的总指挥不是本县的土皇帝,就是村子里的大地主,哪有总指挥像郝大伯那样孤零零地住在山上的破茅草屋里,偶尔才回山脚的村庄小住,他是真的按照布尔什维克在要求自己。
“我从未怀疑过郝大伯的原则和立场,他一个人做不了主,上面有人下指令了。他老人家只是服从命令。”清澄目光暗淡下来,知道的越多,她心越乱。
“我就奇了怪,高峻霄屁股向左歪了,说明你的工作没白做,你应该高兴啊,怎麽反而生气了?”王人庸自己倒是异常高兴。
“他骗我!”清澄满脸委屈,发狠向远处扔了快石头。
“哈哈哈,所以你故意坑他呀?”王人庸歪头问道。
“谁坑他!上层有上层的决策,我们有我们的做法,我是站在一名党员的角度,出于极度理性的思考,得出对组织最有利的方案。郝大伯他们的真实身份绝对不能曝光。”清澄一本正经的说道。
“对——你有理,你清高,可你不也骗他已经回上海了吗,你们两个大哥不说二哥。”王人庸话锋一转又开始不正经,“哎,你的结婚申请还打吗?不打,我就派别的女同志去接近他啦,我实在太喜欢高峻霄了。”
知道老王在开玩笑,清澄也故意揶揄:“呵呵,是不是想和我抢男人?下辈子吧。”
王人庸迎风大笑不止:“哈哈哈,人家对你情有独钟,我也抢不过你呀,但你不能因为怕被拒绝,就把结婚申请一直拖着,我不信你这麽大个作家连三百字的小作文都写不了。”
心烦意乱间,清澄叫起来:“哎,我突然发现高峻霄这小子藏得很深啊,他不会是……?”
“停,打住!有些事情不该我们知道的就不能过问,不小心知道了,也要装作不知道,这是二科刚成立时伍豪定的规矩。”王人庸提醒道。
其实高峻霄的立场突然转变,也非无迹可查,他师兄秦团长是国府有名的“歪”屁股,要不是西北军几个司令护短,早就被老蒋弄死了。
王人庸听当地百姓讲,去年秋收的时候秦团长特地带手下的兄弟们帮乡亲们割麦子,一开始他们以为秦团长来势汹汹,是抢粮食来着,吓的各家各户闭门不出,反正被抢习惯了,人活着就好。
秦团长也不生气,让士兵们把割好的麦子都逐户摆放整齐,接连好几周风雨无阻,逐渐当地百姓也发现他们确实同以前的军阀老爷不一样。
现在秦团长也被老百姓戏称作有番号的(red)军,军民直接打成一片,和谐的很。而且秦驱虏与咱们伍豪是同年级的中学校友,两人私交深厚。
清澄不禁感慨,哇,评价这麽高呀!怪不得高峻霄会把这位爷搬来救场。万一是秦团长做中间人,高峻霄为了卖师兄一个人情,也会愿意同组织交易。再说了他拿了重武器,占了天大的便宜呢。
“我告诉你这点就是为了让你宽心。”王人庸起身用仅剩的手拍了拍清澄的肩膀。“若你非要刨根问底,就别让我知道你在查。”
这是王人庸最大的善意,清澄低着头没有回答,眼中划过一丝流光。
王人庸打了个哈欠,看样子想回去休息了:“还有高峻霄是炮兵科出身,他摸过的炮车比你吃的盐还多,你想骗他,我劝你洗洗睡吧。”
知道老王看穿她的把戏後,清澄嘴角微微翘起,说了四个字:“我有解法。”
高峻霄这人说的好听点叫谨慎,说的难听点就是疑心重,新东西到手了他肯定得先研究琢磨一番,应该还没来得及用,那麽她就有机会赌一赌。
回到屋里,清澄关好房门和窗户,从床下的行李箱中翻出自己的皮夹,抽出高峻霄的照片,照片背面写着她随手涂鸦的打油诗:
明日莫道别,十五灯正好。想赏华夏景,天赐好良宵。若有意中人,邀之与同游。一日未尝够,岁岁共执手。
落款是赠亲爱的山大王。
看到这个落款,清澄傻笑着钻到被子里,仿佛看不到照片上的字就能消失,自己当时觉得高督办太生疏,阿霄太普通,霄哥哥又太腻味,脑子一抽就写了这个落款。
要是要让男人看到,会以为自己很早就暗恋他,那自己三番两次的拒绝就变成欲情故纵,她才不要呢。
清澄靠在床上,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男人,在心中柔声问道:阿霄,你的立场到底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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