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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痴儿女（第1页）

◇第131章第一百二十三章痴儿女

“公孙弗谓……你……你骗我来这里……”红叶嘴角溢出一线血液，刚刚那一招似乎也很有些勉强。

公孙弗谓顾不得半张脸的惨状，竟冷笑出声：“我骗你？或许吧，你自己失魂落魄在城中游荡，我说带你去谈心，难道没招待你，没有和你聊天？”

又是一声利刃穿透血肉的钝响，公孙弗谓几乎被红叶的刀钉在了身後的柱子上，声音也就此带了些忍痛的顿挫：“你若要为你两个师兄报仇，杀了我，也是理所应当，我无话可说。可红叶……你两位师兄是听我说你遇险，才被我引到此处。这样一算，你是不是你自己的仇人？”

“……”红叶缓缓移动自己的刃锋，顾不及耳畔越来越杂乱刺耳的琵琶声，他声音嘶哑，经脉中灵力暴涌，“去死。”

公孙弗谓眼前发白，已察觉到濒死的极限，他被自己的血液呛了好几口，却依然大笑道：“裴红叶，你要杀我，自然手到擒来。可是……你看看，你两位师兄，有哪一位，还能活着走出这座巴陵城？”

红叶神色一滞，他呆愣着看向身旁的林怀芝，林怀芝已经失去意识，身上几道贯穿伤血流不止，脸庞因冷雨更苍白如纸。而另一边的欧阳燕，似乎已经陷入了深重的幻觉，跪坐在地上，手握他人的刀剑，麻木般将锋刃一点点刺入胸膛。

又一句唱词递到耳畔。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红叶呼吸急促，他闭了闭眼睛，松开刀柄，容公孙弗谓被钉在柱子上血流满地。他望了望另一边的欧阳燕，咬牙向林怀芝去。

林怀芝的气息已经很弱，而血液依然在泊泊涌出，红叶不敢看了。

师兄总是将很好用的伤药带在身上……暗红色的药液，带一种浅淡的草木气息，用白瓷小瓶密封。来历不明，但效果总是很好，一滴便能愈合可见白骨的锐器伤，一小瓶几乎能吊住重伤者的命。

裴红叶固执地抱着一丝希望在林怀芝周身搜寻，他摸到了两只药瓶模样的白瓷小瓶，可打开後，竟空空如也。

红叶跪坐在地，任鲜血打湿白衣。

“那边的小孩。”从到场後便一言不发的苏和韵放下琵琶，唤了红叶一声，她依然面无表情，“别费力气了。”

红叶捡起林怀芝掉落在地的剑，仿佛充耳不闻，缓缓走向欧阳燕，他抓住欧阳燕的手，陷入幻觉的躯壳已经没有他熟悉的神态，眼睛空洞得仿佛偃师的造物。可他的力气竟大得惊人，依然固执地将残缺的锋刃刺入胸腔，红叶无奈，轻轻挥剑，齐齐斩断了欧阳燕的手腕。

这是个好办法。虽然少了两只手，这具无知无识的身体并不能感到疼痛，还少了几种自伤的手段。

苏和韵坐在墙头，并不阻止，只是托腮看着红叶：“……白忙一场。小孩，我只是看你与此事无关，劝你一句。我既然有心做出此事，半点不管你师父怎麽想，难道我会让你们全身而退吗？”

红叶漠然地擡起头，紧握手中剑柄，他只觉浑身冰冷，灵力汇集于指尖，再凝入长剑。

苏和韵叹了口气，又抱起琵琶，啓唇念出这曲《雁丘词》的最後一句。

“千秋万古……”

这最後一句，只是刚刚起了个头，裴红叶便觉脑海中的思绪滚水般沸腾了起来。这不是件好事情。他的记忆缺失了大半，在恒墟覆灭後足足有半年时间裴红叶无知无识连话也说不出来，沈斜月努力了许多年，才令裴红叶在破碎的记忆之上渐渐拼凑出一个人形。他的记忆与意识无异于脆弱至极的残破瓷器，只用苏和韵拨弦的指尖轻点，便会寸寸破碎。

红叶摸了摸手中的剑柄，师兄的长剑沾着冷腻的血，似乎还剩有几分体温，这柄剑认识他，愿意帮他。

他努力在混乱的思绪中回想某段不算太远的快乐记忆：剑尖微垂……侧锋刺出，行至一半时忽而变招。

子夜四时剑——天荒。

这一式锐不可当，森寒剑意刺向居高临下的苏和韵，几乎令空中雨滴凝成冰晶，寸寸击破了乐修周身无形的灵力屏障，苏和韵瞳孔一缩，却依然忽略了近在眼前的剑锋，艰难念出最後一句。

“——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尾音高亢尖利，灵力如海啸奔涌，一根琵琶弦断裂，割破乐修白皙的指腹。

到底是资历尚浅。一剑既出，红叶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少年挺立的身姿晃了一晃，眼看便要倒下。

苏和韵松了一口气，吐掉口中积血。她的状况也并不轻松，红叶虽然输了，他的剑气依然伤到了她，即使用法器挡下了九成威势，剩下那一成剑意，也够并不正面战斗的乐修修养数月。

她叹了口气，即使无心杀了裴红叶，他的神思如今已被夺去，本就是记忆破碎的恒墟遗孤，再来这麽一遭，沈斜月就算有千种方法，恐怕也只抢得回爱徒的一具空空躯壳。

想起沈斜月的悲痛或是愤怒，苏和韵心中升起一星半点难得的愉快。

也许正是这点愉快，令她忽略了寂静一片中，一点小小的动作。

一只狐狸形状的透明轮廓，从地上欧阳燕沾满血污的袖子中钻了出来，叼起一只半个巴掌大的小巧骨牌，在雨声中走向裴红叶。透明的狐狸伸长了身体，用鼻子顶了顶红叶的手，别扭地将骨牌挂在了他的小指上，自己随即消失了。

本已如木偶般呆愣的红叶，因这点动作，却忽然动了一动，握住了小巧的骨牌。

红叶眨了眨眼睛，意识到自己处于一片虚无之中，而自己的形体似乎也并不存在，眼前只剩下一只遮天蔽日的巨鸟，这只鸟巨大到红叶的视野中只有它翅尖的一片玄色羽毛。

红叶微皱眉头，这个场景，他隐隐约约有些概念……

鸟说话了。

“明霖柏篆，桑嚫嘅。”

它发出的声音只能勉强被称为语言，但红叶竟然出乎意料地完全听懂了。

“是吗，你是罗刹鸟。抱歉，关你在这里……麻烦你帮我。”面对被沈斜月的法门囚禁的妖物，红叶依然很有礼貌，“嗯，是的。我要和你换东西。”

一阵尖锐的鸟鸣响过，在空旷的时空之中如雷回响。

“一切都是我的错误，什麽代价都可以。我想救他们两个人，离开这里。”

“梅忒，钖啀鸿，晏奺狦绝。”

“哦，你要我的眼睛？可以的。”

“杗楎嘅，帪思。”

“嗯，好的。也可以。”红叶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手指又慢慢移动到咽喉，“谢谢。”

【作者有话说】

啊……裴素商失去眼睛的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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