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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伴读（第1页）

福寿堂。

程宝珠和程鹤年跪在地上。

老夫人坐在上，神色凛然，不怒自威：“宝丫头，一天老身见你两回，你好大的脸面！”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程宝珠被吓得一哆嗦，开始啪哒啪哒掉眼泪：“老夫人，宝珠委屈。”

“委屈？你都把三小子打得鼻青脸肿了，老身看你横得很！”程老夫人确实气了，早上还觉得程宝珠懂事了，下午又打回原形了。

程鹤年跪不住了，倔强地抬起头：“祖母，程宝珠欺人太甚，我是绝对不会给她当伴读的！”

这一席话如一声惊雷，福寿堂的丫鬟婆子心里纷纷讶异：“大小姐要三少爷当伴读？”“大小姐疯了不成？”“岂有男子给女子当伴读的？”

程老夫人眼皮略抬，眼神在程宝珠和程鹤年脸上扫去，饶有兴致地问道：“宝丫头要三小子当伴读？”

程宝珠嘤嘤嘤地倾诉道：“老夫人明鉴，府里上下谁不知三弟不爱读书，也不去族学，不像我这个做长姐的，一心热爱读书，读得人都瘦了。”

饶是紫檀都被程宝珠这恬不知耻的态度整尴尬了，大小姐你爱读书的话，那天下都是读书人了。谁不知道程宝珠进府一年多，族学三天两头装病不去，张氏也是溺爱她，由着她去。毕竟曾是外女，谁也没真把程宝珠当程家人，这全家纵容的下场就是程宝珠前世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程宝珠继续演道：“我呀，作为一个关爱弟弟妹妹的好姐姐，当然要规劝三弟读点书，免得出去被人笑话肚子里没墨水。”

程鹤年当即就急红眼了：“胡说八道。你若真为我好，怎么会让我当区区一个伴读？还是你的伴读？”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程鹤年语气明显带些鄙夷。

丫鬟婆子们点点头，这大小姐就是想搓磨人，这恐怕是大小姐想出来的最新折辱三少爷的法子吧。

程宝珠立刻回击：“三弟怎么不识好人心呢！三弟这些年来，偏居一隅，对好多人好多事都陌生了。万一你不喜族学，又闹着回去，做姐姐的在旁，也可劝解一二。再说了，族学那些兄弟姐妹读了好几年了，我才刚进族学一年，你与我的学习内容大差不大，给我当伴读，便不用分开教学，既省了夫子的心，又能做对学习搭子，一起进步啊。”程宝珠说完，还抹了抹眼泪，好不委屈。

程鹤年气鼓鼓，又无可奈何，怒道：“你死了这条心吧！”

程老夫人把茶盏往桌上一摔，眉毛一挑：“好了，都少说两句。”

屋子里顿时噤若寒蝉，众人把头都低下去。

“读书嘛，是好事情。只要能为我程家挣得前程，就都是好样的。这三小子给宝丫头当伴读，就是句玩笑话，宝丫头怜惜幼弟，想让弟弟一同读书，这才闹了一通，是不是啊，宝丫头？”程老夫人言语中暗含威胁，整个屋里下人头不由又低了几分。

程宝珠可怜巴巴地抬头，与程老夫人对视一眼，慌忙低下头，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嗫嚅一句：“诶，老夫人说的是。”

落在丫鬟婆子的眼中，就是大小姐坏水没使成，反倒要和三少爷这个“烫手山芋”共同学习，不甘不愿了。这大小姐，还是一如既往地又蠢又坏啊！有的下人默默摇摇头。

“三小子皮了这么久，也该去族学亮亮相了。毕竟，程家的饭，不是白吃的。三小子，可懂事了？”程老夫人板着脸道。

程鹤年也不情不愿磕了一个响头，声音低了几分：“孙儿听祖母安排。”

“好，紫檀，差人去族学打个招呼，让他们给宝丫头和三小子好好补补课，你们起步比别的孩子晚，上午跟着大家一块学，下午多上半天学。”程老夫人高兴地安排道。

紫檀应道：“是。奴婢会让夫子好好关照二位小主子的。”紫檀若有所感地与程宝珠对视了一眼，眼里兴味满满，还特意加重了“好好关照”四字。

程宝珠心在滴泪，眼神仿佛在说，老夫人，上学容易秃头啊！紫檀姐姐，连你如此刚正不阿的人，都变坏了！

“还有，你们两个在程府里打架生事，也要好好罚一罚，宝丫头明天不是要去白塔寺上香吗？三小子一块儿去。今天你们各抄五遍《心经》，明儿个替我供奉给佛祖。”程老夫人摩挲着手上的翡翠扳指，下命令道。

程宝珠和程鹤年应道：“是。”

“老身乏了，各自散去吧。”程老夫人摆摆手。

“孙儿（宝珠）告退。”程鹤年和程宝珠叩拜别老夫人。

程宝珠和程鹤年出了门，佯装互相看不顺眼，两人挑衅地互看了半天，各自扭头不欢而散了。

实际上两人的眼神在按他们各自理解的那样交流——

程宝珠戏谑：你小子，演技不错嘛！果然一点就透。

程鹤年认真：程宝珠，你也不是一无是处，不惜牺牲名声，换我进族学，还算有点良心。

程宝珠看着程鹤年那坚毅的模样，决定收回她刚才的话，故意怒目威视他：你演技行不行啊，要表现出对我的厌恶。看姐给你示范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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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程鹤年看来，程宝珠那杏眼瞪圆的模样，说明被他夸害羞了，还是得含蓄一些，莫吓到这只小松鼠了。于是鼓了鼓腮帮子，故意板起了脸。

嗯，眼神好多了，孺子可教也。

嗯，姐姐果然喜欢含蓄内敛的。

回到一个时辰前。

“我知道你很气，但你先别气。生气容易老，你本来就不高，再一生气，以后就是个矮老头了。”程宝珠一脸正经地安慰道。

“你安慰人，都如此……清奇脱俗吗？”程鹤年本来还沉浸在渣爹逼死亲娘的悲痛上，被这么一搅和，不知是哭还是笑了。

“我可以当这是夸奖吗？”程宝珠小心翼翼地给程鹤年拍背，就像在顺小老虎的毛。

程鹤年无语地看着她，补了一句：“我以后还会长高的，绝对比你高。”

程宝珠也无语了，男人比女人高不是很正常吗？切，反正我现在比你高，我这该死的胜负欲。

程宝珠正色道：“好了。说真的，我觉得你有必要重新回族学。再怎么样，你是程家的子孙，如果你不去争取你应该得的东西，等到别的小人占了你的东西，你难道不会气愤吗？就算最后，你什么都拥有了，却没有为你庆祝的人，那多孤独啊。”

程宝珠是个在爱里长大的小孩，可前世的她瞎了眼为晋王虚无缥缈的承诺而放弃了真正爱她的人，这是她最遗憾的。

这一世重来，她只希望，那些真正值得的人可以有好的归宿，包括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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