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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沈扶已经不太看得清眼前的路了,思维像是用了很久都快老化的电路一样,只模模糊糊觉地揽着自己的怀抱好有力。
他头靠在段缙的肩上胸膛上,那里的肌肉厚实坚韧,衣服应该是被洗晒过,散发着被烘得暖洋洋的丶太阳的气息。
好安心...
沈扶咬紧了牙,将眼里那点水汽憋回去,但揽着他的臂弯有力地像是能一直支撑着他,支撑着他走下去。
恍惚之中周围一切风声丶人声都逐渐远去,某种无形的力量把所有的光与颜色都抽走了,黑暗如同潮水从时光深处涌来,掀起记忆海底纷纷扬扬的沉沙。
十九岁的沈扶坐在华贵椅子上,夜晚静谧悄然无声,桌面上摊开着几叠16开的文件,那上面是帝都所有适龄Alpha的信息。
白日里杰奎琳王後不知道第几次把他叫到皇宫,名为茶会,实际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知道,这是为了给这位刚分化成年的Omega选夫婿。
“小扶,”
屏风後,杰奎琳王後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抚摸上他的脸颊,冰凉而又尖锐的触感让他条件反射性想躲,但沈扶忍住了。
“你舅舅病重不省人事,哈里斯又还小,我只能指望你了。”
舅舅明明鼎盛之年为什麽会突然一病不起?尚且年幼的沈扶心中存在着很多疑惑与愤恨,然而最愤恨的是他现在的弱小与无能为力。
“外面对贵族垄断权力的抗议与游行一日喧嚣过一日,弄不好还要起暴乱,我们需要拉拢势力。”
“你是长姐唯一的孩子,这麽多年宫里把你当第二个孩子养,是时候做出一点回报了。”
茶会上所有Alpha表面谈笑风生,实际上眼睛一个个恨不能直接黏在他身上。
那种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与窥伺,仿佛他是一件可以待价而沽丶被评头论足的商品。
他中途借口去洗手间,冰冷清水冲下。
沈扶一遍又一遍搓洗着自己的手指丶手背,力度大得几乎要搓下一层皮来。
恶心。
太恶心了。
这里的一切都恶心的让人作呕,那种滑腻的丶垂涎色迷离的眼神仿佛跗骨之蛆,牢牢粘在他的皮肤上丶灵魂上。
最後侍女在外面喊了三次,沈扶才关掉水走出去。
只这一会儿功夫,那些Alpha就已经焦躁地急不可耐。
其中一个大约三十岁丶穿着华贵的男性Alpha调笑着看向他:“小殿下,您真叫我们好等啊。”
沈扶冷冷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回到自己座位上。
那Alpha自讨了个没趣,却也不恼,反而一副“你看,年纪小的Omega就是爱闹脾气”的样子。
杰奎琳笑了一下:“小扶,我也让你来看过这麽多次茶会了,有没有哪个是喜欢的?舅母给你做主。”
沈扶没有说话,那时候他甚至都还没完全长开,侧脸苍白秀美的像一个文静话少的女孩子。
但那些Alpha毫不以为耻:“小殿下,别害羞嘛,您尽管说好了,我们又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堂内一片哄笑,有上了点年纪的侍女不忍地别过脸去,不敢去看那个坐在椅子上单薄年少的Omega。
这几乎称得上一场单方面的霸凌。
沈扶长长的眼睫犹如鸦翼般覆盖在纤长的眼梢上,安静地仿佛一尊白玉雕成的像。
半晌,他眼睫动了动,那眼睛真是世界上最漂亮最珍贵的黑色宝石,一时间所有人都被他吸引过去。
沈扶笑了笑,语气轻描淡写:“可以啊。”
“你们打一架,谁赢了,我跟谁。”
在场所有人寂静无声,过了会儿竟真的有被冲昏了头的Alpha站起来,椅子拖过地面时发出刺耳的响声。
一个站起来了就有紧接着站起来的,室内各类信息素混杂着互相镇压抵抗着。
衣冠楚楚的名流上层,像是穿了层皮的野兽,近乎克制不住地粗嗬着喘息着,仇视阴毒地盯着,像是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彼此撕咬。
在事情将要一发不可收拾前,杰奎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够了!”
她冷冷看向沈扶:“小扶,你怎麽能开这种玩笑呢?”
任性的後果也是严重的,那天後来杰奎琳也不让他去茶会了,侍女将他锁在三楼,又给他一堆资料,什麽时候答应结婚,什麽时候放他下来。
最开始还有一日三餐,後来连食水都慢慢减少了,沈扶知道,那是杰奎琳在磨他的性子。
暗室中只有书桌前亮着一盏昏黄的灯,他单手支着下颌,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居家服,质地柔软服帖,显得他非常清瘦,肩膀处甚至只能看见骨骼。
其实意识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了,沈扶看着桌上摊着的资料,不甚清晰地想。
我的未来,又会是什麽样的呢....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埙音,那声音悠扬丶绵长,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近在耳边。
霎时间一个几不可能的念头闪过心头,沈扶站起来走到窗边,因为走的太急,步伐带起的风甚至掀起了桌面上书页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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