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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咫尺天涯与意外失蹄（第1页）

越是靠近传闻中温暖富庶的江南地界，陆明璃非但没有感到半分轻松，心头的石头反而压得更沉了。

途径几个不大的镇子，她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码头上，原本松散管理的小渡口，竟有官差模样的人拿着画像盘查过往船客，尤其是孤身女子。通往主要城镇的岔路口，也设了临时卡哨，虽不似京城那般森严，但那审视的目光依旧让她脊背凉。

她不敢靠前，远远望见便立刻绕道，宁愿多走几十里崎岖难行的山路。为了避开一个必经的河口关卡，她甚至在一片芦苇荡里蜷缩了大半夜，听着水声和远处隐约的盘查声，秋夜的寒气浸入骨髓，冷得她牙齿打颤。

“他……现我要去江南了？”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让她寝食难安。沈玦的势力竟能延伸到这远离京城的地方？还是他推断出了她的意图，提前布下了罗网？

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她之前的谨慎远远不够。通往江南的路，已成龙潭虎穴。她原本计划抵达江南后，寻一处不起眼的小镇悄然安顿的想法，此刻看来是如此天真。

前路受阻，后有追兵。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感，开始悄悄啃噬她的意志。

连续数日的担惊受怕和风餐露宿，便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陆明璃病了。起初只是喉咙干痛，头重脚轻，她强撑着又走了两日，在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浇透后，终于起热来。

意识模糊间，她勉强找到一处位于山脚下、看起来颇为破败的野店。店里鱼龙混杂，多是些脚夫、行商，空气里弥漫着汗味、劣质酒气和潮湿霉味混合的怪味。她用最后一点清醒，摸出几枚铜钱，要了一碗最便宜的热汤和角落里一个勉强能栖身的铺位。

热汤下肚，带来些许暖意，却压不住体内翻腾的火烧火燎。她蜷缩在散着异味、硬得硌人的床铺上，浑身一阵冷一阵热，意识沉沉浮浮。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侯府那温暖馨香的卧室，沈玦带着一身寒气归来，却会用温热的手掌探她的额头……

“水……”她无意识地呓语，干裂的嘴唇翕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有人粗鲁地推了她一把，伴随着不耐烦的嘟囔：“喂！要睡死过去啊？挡着道了！”

陆明璃猛地惊醒，冷汗浸湿了内衫。她挣扎着坐起身，眼前阵阵黑。推她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似乎也要在这通铺歇脚。

她连忙低下头，哑着嗓子道歉：“对不住……”声音嘶哑难听。

她想起身去喝口水，手脚却虚软无力，刚一站起，眼前便是一黑，身形控制不住地晃了晃。为了稳住自己，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下旁边的木柱，袖口因此微微滑落了一小截。

就是这短暂的一瞬，暴露了她最大的破绽——那截露出的手腕，虽因生病和伪装显得苍白纤细，但肌肤细腻，骨肉匀停，与她那身粗布衣衫和刻意弄暗的肤色形成了极其刺眼的对比。那绝不是常年劳作的村妇或奔波在外的行商女子会有的手腕。

角落里，一个原本默默喝着寡酒、看似普通药农打扮的中年男子，目光无意中扫过，恰好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细节。他端着酒碗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常年行走山野，收购药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眼力最是毒辣。这女子，虽然极力掩饰，但那通身的气度和这身破旧衣衫实在格格不入，尤其是那双手……

药农不动声色地低下头，继续喝酒，耳朵却竖了起来，仔细分辨着陆明璃那带着京腔尾音的、嘶哑的道歉声。

陆明璃全然未察觉。她强撑着喝了几口冷水，感觉稍微好了些，不敢再多做停留，立刻收拾了那少得可怜的行囊，低着头，脚步虚浮地离开了这家野店，重新没入外面沉沉的夜色和茫茫的山野之中。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后不久，那个看似普通的药农也悄然起身，走到店外，对着黑暗打了个唿哨。片刻，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

药农压低声音，快说道：“告诉上面，现可疑女子，年岁样貌大致吻合，虽极力伪装，但肌肤细腻，疑似京中口音，此刻往南边山里去了，似乎染了风寒，步履不稳。”

黑影点头，无声地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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