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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沈玦南下（第2页）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头剧震。他猛地闭上眼，数月前的片段疯狂涌入脑海——温泉别院里她异常的倦怠，央求南下时眼底深藏的忧虑，还有那些报平安的家书里，刻意维持的、过于平稳的笔迹……

“璃儿……”他喉头滚动，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以及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深切的恐慌，“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独自承担！”

她竟怀了他的孩子！就在他于朝堂上纵横捭阖之时，她一个人远在江南，承受着孕期的艰辛，甚至可能……已经临盆！而他却一无所知，还被蒙在鼓里，以为她只是去散心！

一股强烈的、想要立刻见到她的冲动攫住了他。他必须去江南，现在就去！

“凌云！”沈玦猛地起身，声音因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备马！立刻安排，我要去江南！”

一直隐在暗处的凌云显出身形，却并未立刻领命，反而单膝跪地，神色凝重：“大人，不可！”

沈玦目光如电般扫向他。

凌云硬着头皮，疾声劝谏：“大人，您如今是朝堂辅，无诏擅自离京，乃是重罪！更何况眼下夺嫡之争正值关键，三皇子、四皇子皆虎视眈眈，您若此时离开，京城局势顷刻便可能失控！皇上若知，如何交代？”

“交代？”沈玦胸口剧烈起伏，眼底一片赤红，“我要去见我妻儿，需要向谁交代！”

“大人！”凌云抬头，眼神恳切而焦急，“正因那是您的软肋，才更不能在此时授人以柄啊！三皇子既已探得消息，您这一动，不正中他下怀？他若在皇上面前参您一本，或是路上设伏，陆姑娘和……和小主子的处境岂非更加危险？”

最后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沈玦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了几分。他僵立在原地，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理智与情感在胸中疯狂撕扯。

是啊，他不能冲动。他若乱了方寸，才是真正将璃儿和孩子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的狂乱渐渐被沉冷的锐利取代。他看了一眼窗外沉沉的夜色，迅做出了决断。

“更衣。”他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备轿，即刻进宫。”

皇宫内苑，夜已深沉，御书房的灯火却仍亮如白昼。

内侍通传后，沈玦整了整朝服，压下翻腾的心绪，稳步走入。皇帝正披着外袍坐在案后，面上带着一丝被深夜惊扰的倦意，目光却依旧清明。

“沈爱卿，何事如此紧急，非要此刻入宫面奏？”皇帝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威严，却也透出一丝对这位重臣的包容。

沈玦撩袍跪倒，行了大礼，再抬头时，脸上已是一片为国事忧心的沉凝，唯有眼底深处压着一丝难以窥见的焦灼。

“陛下，”他声音沉稳，听不出半分异样，“臣深夜惊扰圣驾，实因漕运改制一事，遇有梗阻，臣心难安。”

他略一停顿，字斟句酌：“四殿下解禁后，虽协力办理，然江南官场盘根错节，新政推行，恐下面阳奉阴违。近日臣接连收到几封密报，提及漕粮转运、河道疏浚等处，似有旧弊未除，新患又生之象。”

他抬眼，目光恳切而坚定地望向皇帝：“此乃国计民生之要务，更是陛下交付臣与四殿下之重担，若有差池，臣万死难赎。故而臣斗胆请旨，愿亲赴江南巡查，实地勘察，以确保新政畅行无阻，漕运焕然一新，方不负陛下信重。”

皇帝闻言，沉吟片刻，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敲击。他打量着跪在下面的沈玦，烛光映照下，这位年轻辅的神情专注而恳切，看不出任何破绽。

“爱卿心系国事，朕心甚慰。”皇帝缓缓开口，“只是，京中事务繁杂，爱卿骤然离京……”

“陛下，”沈玦立刻接口，语气愈恳切，“京中诸事，臣已做安排，各部循例而行，短期之内必无大碍。反倒是江南漕运，关乎明年京师粮饷供给，乃至北疆军需，迟则生变。臣只需月余，快马往返，查明症结，立定章程，便可回京。”

殿内静默下来。沈玦维持着跪姿，背脊挺直，心跳却如擂鼓。每一瞬的等待，都漫长得如同煎熬。

终于，皇帝轻轻说道：“也罢。漕运之事，确需重臣亲往坐镇。朕准你所奏。”

沈玦心头巨石猛然落地，几乎要控制不住情绪，他立刻深深叩：“臣，谢陛下恩准！定不负圣望！”

“起来吧。”皇帝挥挥手，“去回。”

“臣遵旨！”

沈玦起身，恭敬地退出御书房。直到转身踏出宫门的刹那，夜风扑面而来，他才允许那紧绷的面具出现一丝裂痕，眼底深处，是再也无法压抑的、归心似箭的炽烈光芒。

璃儿，等着我，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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