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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眼:“是我说的。可不是你现在说的意思。”
“意思由谁来定?”顾孟舟笑,“由写的人?还是由欠的人?”
人群嗡一声,更紧了。
有人在后排踮脚,想看热闹。
“够了。”宋斯年冷声,“那张纸,是她欠的人情。你拿着它干什么?勒索?绑架?还是拿来换名声?”
“勒索?”顾孟舟“啧”了一声,把烟从嘴角拿下来,在指尖转了一圈,“宋斯年,你这嘴,好听得很。”
他忽地俯身,离阮时苒近了一寸,近到她能看见他眼里一小片冷光。
“苒子,我今天就要这句话。”他一字一顿,“你说过‘不推’。现在给我个答案。”
风从窗缝里直灌,吹得纸片“啪”地贴在栏杆上,又被掀开。
阮时苒心里猛地收紧,像被生生勒住。
不推,三个字在舌根打转,烫。
宋斯年的手落在她手背上,不重,像一块温热的石头。
“你不用回他任何东西。”他的声音沉,压住她乱跳的心,“这张纸,我记得。”
他转向人群,声音抬高:“她借车、借信,回头写了一句‘欠一人情’。我们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婚书。不是私约。不是她的身。”
最后一个字落下来,人群齐齐倒吸一口气。
有人笑骂:“哎哟,这话冲啊。”
顾孟舟眯了一下眼,笑意全褪,“言下之意,她欠我的东西,你来替?”
“我来守。”宋斯年直直看着他,“她说过‘不推’,她就会还。还堂堂正正。”
“怎么还?”顾孟舟冷笑,“跟我走?”
这句一出,周围炸开了。
“要跟他走?这就——”
“闭嘴。”阮时苒终于开口。
她不是吼。嗓子还坏。她只是把每个字压实,像把一块块砖码上去。
“你要我还——好。公开还。账当众算。”
她从书里抽出一本薄薄的本子,封皮被磨得起毛,系带松了。
那是她从入学起,所有“借”“拿”“帮”“欠”的清单。谁给她一张饭票,谁让她抄过一次讲义,谁借她车,谁帮她去过趟邮局。她都记。每一条后面,有“已还”“待还”。
她把本子打开,用指节点了点靠上一行:“顾孟舟——借车、借信。‘欠一人情’,待还。备注:公开还。谁来看都一样。”
她抬头,眼神扫过人群:“今天,我当着大家把这条划掉。你要我还,就还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在接下来三天之内,选一件正当的事,公开说出来。比如跑腿、代班、抄表。你来指,我来做。三天后,这张纸,两清。你要把它再拿来堵我嘴,我就去院办把这件事说上墙。”
走廊里安了一瞬。
有人忍不住“噗”一声笑出来:“抄表?”
“跑腿?”
“这回好玩——”
顾孟舟的脸色一寸一寸冷下去。
“苒子,你跟我玩词?”
“不是玩。”她盯着他,“是还账。正当——你刚才也说了,是‘人情’。不是别的。”
周围有人点头:“对,人情是人情。”
“说清楚就行。”
顾孟舟那只手忽地紧了紧,纸被他攥出折痕。
他眼底那点冷光突然沉了下去,像一枚石子沉进井底,“你要把我推到这一步?”
“不是推你。”阮时苒的声音压了又压,“是推开你这只手。”
她的视线落到他扣在她袖口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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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被烫到,一顿,收回。
“好。”他忽然笑,笑声低,带一丝阴。
“你要公开——那就公开。”
他从内兜里又摸出一张纸,慢悠悠晃了晃。
“你不是喜欢广播吗?那我们就去广播室。你当众念清‘两清’,我看看你敢不敢。”
人群“哗”一声,潮水一样往楼梯口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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