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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庆殿的血腥与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华妃年世兰彻底淹没。她如同行尸走肉般被颂芝搀扶回翊坤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是一片死寂的灰败。
翊坤宫内,死一般寂静。
华妃瘫坐在冰冷的凤榻上,一动不动。颂芝小心翼翼地奉上热茶,她毫无反应。殿内燃着她曾经最爱的、如今却知是催命符的欢宜香,那曾经令她心安的馥郁香气,此刻闻起来却如同毒蛇吐信,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呕——”华妃猛地扑到痰盂边,剧烈地干呕起来,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娘娘,娘娘!”颂芝吓得脸色惨白,连忙上前拍背。
华妃吐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扶着痰盂,身体剧烈颤抖,眼中是刻骨的恨意和滔天的绝望。
皇上……
你好狠的心!
虎毒尚不食子!你竟亲手下令打掉我的孩子。
欢宜香、麝香、哥哥寻来的马麝。
哈哈哈哈哈…我夜夜焚香,日日求子,吃酸黄瓜吃到吐,原来都是在自掘坟墓!
齐月宾你只恨我?
你恨我毁了你?
可毁了你我的是谁?
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是那个阴险歹毒的废皇后,是那个道貌岸然的太后!
巨大的悲痛和恨意如同岩浆般在她心中翻腾,她恨不得立刻冲进养心殿,撕碎那个虚伪的男人,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吃人的皇宫!
但……
颂芝(被控制时)最后的话,如同惊雷在她脑中炸响!
娘娘,年家还需要您啊,大将军他不能没有您这个妹妹啊!
年家、哥哥、父亲、嫂子!还有年府上下几百口人,皇帝他早就忌惮年家!他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能下手,他会放过年家吗?不会,绝对不会!她不能死,她不能倒下,她要保护年家,保护哥哥,保护所有她在乎的人!
一股扭曲的求生欲和复仇的火焰在更深的绝望中如同地狱的业火疯狂燃烧起来。
“颂芝!”华妃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奴婢在!”颂芝连忙应声。
“研墨,备纸。”华妃声音冰冷刺骨。
“是!”颂芝不敢多问,立刻准备。她转身去取笔墨时,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眼神瞬间变得空洞了一瞬(傀儡符生效),随即恢复正常。
她走到书案前,看似随意地从多宝格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一个不起眼的青瓷小瓶,里面装着一种无色无味的液体,混入砚台中,与普通墨汁无异。这是安陵容通过傀儡符控制她准备的“隐墨”——遇水方显。
华妃走到书案前铺开信纸,提起笔。她的手在剧烈颤抖,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砸落在信纸上晕开一团团墨迹。她咬着牙强忍着心中的剧痛和滔天的恨意开始落笔。这封信表面必须是她华妃年世兰一贯的风格!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模仿着往日骄纵的语气,用普通的墨汁开始书写:
“父亲大人:
女儿在宫中委屈死了,那些贱人,尤其是富察仪欣那个贱婢。仗着肚子里有块肉,就敢骑到女儿头上作威作福,还有那个装神弄鬼的安陵容,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手段,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皇上现在眼里只有她和那个什么‘祥瑞’阿哥,女儿心里好难受!好委屈!
女儿想家了,想父亲!想大哥!想二哥!女儿在宫里孤苦伶仃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呜呜呜……
父亲,大哥,女儿被人欺负了,女儿咽不下这口气!女儿要钱,要很多很多钱。女儿要打点上下,要买通人手,要找回面子让她们好看,女儿要她们付出代价!
还有女儿今日不小心把茶水泼在了一本珍贵的古籍上,那书湿了一大片,下面的字都糊了,女儿好生懊恼
此处信纸特意留出大片空白
女儿泣血叩,求父亲、大哥垂怜。送银钱入宫,帮女儿出这口恶气!
不孝女世兰泣书”
写完这封看似寻常的哭诉、告状、要钱的信,华妃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她知道,真正的信息在下面,在那些空白处。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要崩溃的情绪,拿起另一支笔,蘸取了颂芝准备的“隐墨”,在那大片空白处飞快地用只有年家父子三人才懂的家族暗语书写那泣血的真相!
父亲大人,女儿近日读《左传》,读到‘郑伯克段于鄢’,心中甚是感慨。想那共叔段,本是郑伯亲弟,却因母后偏爱,兄长猜忌,最终落得身死名裂的下场。女儿每每思及此,便想起大哥常说:‘骨肉至亲,血脉相连,本该守望相助,奈何人心难测,纵是至亲,亦会因权势猜忌,痛下杀手!’女儿好怕。
大哥上次托人送来的‘安神香’,女儿日日焚着,香气馥郁,闻之心安。只是不知为何,近日总觉得这香似乎过于‘安神’了些?女儿夜夜焚香,却总觉腹中空空,难以成孕,女儿心中好生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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