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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吟星道:“至于惟崇哥习武一事,还是请伯父伯母装装样子吧,不大罚也得小惩,以免後患无穷。”
巫祁应道:“依据世家礼法,私自习武者应自毁其武,禁足五年,从此不得习武,若再敢犯,派人毁其经脉,逐出世家,流放边境,永生不得入都城。”
“圣上绝不会允许易慎禁足五年的,即使禁足,也不是此刻。”她沉思片刻,“我们如今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学武理由,堵住悠悠衆口。”
林廓问易慎:“惟崇,你学武的真正原因是什麽?”
易慎答:“护小七。”
“……怪我多问,我早该想到的。”林廓假笑两声,长臂揽着宋吟星,轻松又惬意,“此事你不必管了。我发誓,乡野庙堂绝不会因你习武一事对你有一丝一毫的偏见,相反,他们会更钦佩你。”
“不过,此刻,你还是回易府领罚吧。”
马车停在易府,易慎下车领罚,衆人跟着去求情的话反而会罚他更重,索性撩起车帘与他道别。巫祁挥挥手,对他道:“好好吃饭,能偷懒就偷懒,明日见,我会想你的。”
“嗯,你小心些。”易慎道。
车上的几人一路上都在猜测易慎会受到什麽惩罚,就连巫祁也怕易慎身上带伤,伯父伯母比他们更能看清楚这世道,况且易慎还有两位哥哥偷偷为他求情,他应是受不了什麽大罪。
巫祁此刻的确无法将太多的精力放在易慎身上。
今夜,她需要完成炮麟。
明日,她要在圣上面前试操作。
已至深夜,巫祁的阁室灯火通明犹如白昼。齿轮丶铁铜丶晶壁和几摞厚厚的图纸一如往常般地在原地等待着晨曦。几人围在三四人高的炮麟旁,神色凝重地盯着半空中的巫祁。
巫祁不知何时摘掉了头上的花,又用了一根发带将头发编成易于行动的辫子垂落在肩前。她站在铁梯上,心无旁骛地为炮麟安装好最後一块护甲——护晶壁的护甲。
宋吟星等人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心中激动又胆怯。眼见巫祁吐出一口气,手臂垂下,心中更是紧张,竟是连一句“怎麽了?失败了吗?”都问不出口。
宋吟星道:“小七,没事。”
“好像……”巫祁看了看那处的护甲,又垂眸看了一眼站在地上的好友,“成功啦!!!”
炮麟大约有三四人高,铁铜制成,下燃鎏戈,上坐操作者,中有隔热,手为炮,臂有箭。操作者可通过操纵杆控制炮麟移动,也可控制火炮和箭,坐在其中还可通过如琉璃般洁净的晶壁去看炮麟外之景,更好地进攻或是防守。
虽是庞然大物,速度却不敢小觑。
经巫祁测算,操纵杆拉满时,速度和疾驰的骏马相同。
这完完全全就是为战争而生的武器。
“靠!”宁循绪拍了拍炮麟,“靠!真的很威风!!小七姐姐,你简直……简直是楷模化身。”
林廓激动到热泪盈眶,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麽。
宋吟星嘴角挂着笑,眼中却含着泪,视野一片模糊,眼一眨,泪便落下来了。她清晰又清楚地看见巫祁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炮麟,不过一下便收回手,而後,额头轻轻地抵住炮麟。
温热的额头碰到冷硬几倍的铁铜时,巫祁很难说出是什麽感觉,许是在它身上耗费了太多的心血,此时此刻,欣喜若狂少了几分,心中的酸胀感多了几分。
她的额头抵在炮麟上,冷硬的铁铜也感受到她的柔情。
“我做到了,谢谢。”
对于世上的多数人来说,今夜再平常不过,他们安稳地沉睡着,时不时地翻身,而後裹紧寝被,再次踏进梦乡。一切都是那样的平常,平常到就连月亮也和昨日的月亮丶去年的月亮丶千百年前的月亮一样。
天上的月一如往常,见证了平常又不平常的夜。
或许,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时刻,北鲲现世。那刻之後,北鲲护佑了肆海多年的和平。百姓不再警惕敌国来战,也不必连一个安稳觉都睡不好。
多年後,也就是此刻,炮麟诞生。
于平常的夜晚,百姓都在熟睡时。
一切如常,时时在变。
历史的波涛骤不停歇地奔涌向前,无数浪花紧随其後却依然被烈阳晒透,直至消失,然,那也是个平常的一刻,而历史的波涛就是在这样一个又一个的平常时刻,越过高山坎坷,遍布支流,共延辉煌,再续文明。
幸好,温情的世人并不像历史那般不近人情。他们或是拿起笔,或是口口相传,一点点地将那些平常时刻凿在他们的记忆里,凿进历史中,以供後人查阅。
後人跳脱于这段历史之外,静看波涛奔涌向前,直奔他们而来。那时的他们会发现,凿在波涛中的每一个平常时刻皆是一个时代的转折点。
而站在转折点的人却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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