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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一路上二人并驾齐驱,唐济楚忍不住频频朝师兄看去,却在对方回望时又收回视线。
她不确定师兄是不是生气了,可他每次愠怒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表现。
好半天,他开口了:“伤得重不重?只有手臂受伤了吗?”
好在面上虽敛眉沉目,语气倒还是温和的。唐济楚一向善于顺竿爬,一听这话立刻谄笑着道:“我没事,一点轻伤,还不及八岁那年从屋顶摔下来严重呢。”
伏陈气得笑了一下,“那次是我伤得更重吧?你非要爬到屋顶上挪什么燕巢,说是要给它们换个温暖点的家,还让我在屋檐下接着你。”
身边还跟着几个城主府的人,唐济楚朝他清了清嗓子让他别说了,他哼了一声,瞥了她一眼。
“柳七已带着人回去了,不过我怎么听说武盟盟府今夜出了大事,和你有关?”他问。
她也是有苦难言,但在这大道上也不好说这些隐秘之事,只道:“回去我再告诉你。”
伏陈却轻笑一声,目光幽幽地望向延伸至远方的灯火,那团火仿佛在黑沉的秋水里燃烧似的。
他说:“你不必担心,胡千树现在自身难保,没有闲心追究你的事。此事之后,我自当为千嶂城清理门户。”
唐济楚闻言讶异地看着他,他从未如此刻般令她感到陌生。
熟悉的师兄是什么样子呢?七岁时牵着她的手跨过一个山头,找到宿醉在山间的师父;九岁时站在她身前,替她认错甘受所有惩罚;十三岁的时候,师父失踪了半年,他一个人靠打猎和在山下做些零活养活了他们两个人。半年后师父回来,声称自己是在某个山洞里闭关修习了半年的内力,他倔强地一年时间里没再和师父说一句话。
她在月色与灯影交错间望着他,他的眉眼与他十七岁那年的影子堪堪重合,可终究又是不一样的。就像她小时候觉得孩子和大人是不同的,那中间总隔着一道天堑,孩子无法理解大人,大人也无法理解孩子。正如她此刻,也无法理解师兄心中所想。
明明只隔了一匹马的距离,却像隔却千军万马,在山水迢迢之外。
她怔愣地看着,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幼稚不堪,于是闭口不言了。
“楚楚?”伏陈感觉到了她莫名的低沉,于是放柔了声音道:“都过去了,等回去后,我把一切讲给你听。”
唐济楚轻轻点了点头。
***
伏陈已睡了多日的偏房,叶先生派人把正屋后身的几座屋舍修葺一新,他却始终没搬过去,也没让唐济楚搬出主屋。叶先生只道他们师兄妹关系好,便也没再过问。
伏陈替她拆了言幸简单包扎的那层布,又仔细处理了遍伤口。屋内静静的,尘埃落定,看着师兄认真的眉眼,她的心也随空中浮尘渐渐落归实处。窗外偶有秋蝉喑哑的鸣叫伴着秋风低响,一时间,他又是那个她熟悉的人了。
他在包扎的间隙抬眼问她痛不痛。她摇头,师兄的动作向来是温柔的,要是换了师父,他根本不会顾忌你会不会痛,动作比山间的老熊还粗鲁。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与柳七本是一路顺利地摸到了阮姑娘的囚禁之所,正当要离开时,便听见后面传来声音。原来是那奚问宁杀了好多狱卒,他从我们身前经过,我们只能跟在他身后逃出来。只是没想到,言幸竟然也去了那里,我本来马上便能逃出去……”
“言幸是何时来的?”他问。
唐济楚想了想说:“当时武盟已派出高手在前缉拿奚问宁,我们只是在他身后偷偷溜走,他就是那个时候突然从路边出现的。”
“方才武盟传信,奚问宁已从武盟高手间逃脱,如今下落不明。”伏陈将手中的手信递给她,“且在他力竭之时,有一覆面高手出面相救,未发一语。在场诸人中有一人曾在武盟牢中值差多年,他说那覆面者,正是失踪多年的云中岳。”
唐济楚倒趴在桌上,又因为牵动了伤口“嘶嘶”地吸气,“怎么又是云中岳!”
他扶住她的胳膊,温声道:“小心伤口。”
她伏在桌上,偏着头看他,想起方才在轿中言幸的神情,犹豫着问他:“师兄,我是不是有点矫情?明明自小习武,可受了这么一点伤,就……就这样叫唤。”
他皱着眉头说:“什么叫这么一点伤?再深几分就见骨了。”他沉着脸,“你还没说是谁伤了你,你方才说你一直在奚问宁身后,武盟的人无暇他顾,那么便是言幸带来的人了?”
她狠狠地“嗯”了一声,“什么鞭子、长刀长剑的都招呼上来了,我当时以为自己要交代在那了……只是没想到,言幸不是为了捉拿我的。师兄,我有点看不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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