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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6章 剃度百官（第1页）

片刻之后，那老妇人脚步有些虚浮地走下楼，回到柜台后面。

她倚着那光滑的木质柜栏，望着门外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夜空，以及街上零星闪烁的灯火，眼神直，神情恍惚，仿佛魂魄还未归位。

她那个女儿，此刻旁边跟着小囡囡，正抱着待洗的床单走过来，见到母亲这般模样，不由得关切地问道：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常言道，‘十日滩头坐，一日行九滩’。如今虽是炎夏，买卖清淡些，但等到交秋时分，生意自然就好了，还怕做不了生意吗？您为何事如此忧伤？”

妇人缓缓回过头，目光看着女儿。

她看着女儿年轻却已略带操劳的脸庞，孤儿寡母，在这世道上生存是困难的，这些年她含辛茹苦，也只混得一个温饱罢了。

“儿啊。”

老妇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奇异的平静与激动，“为娘不是在忧伤，娘这是……欣喜若狂了。”

“欣喜若狂？”

女儿更加疑惑了，放下床单，走到母亲身边，“莫非是……楼上那几位相貌奇特的客人，点了诸多昂贵菜肴，让我们有了大赚头？”

看着自己这还蒙在鼓里、只惦记着生计的女儿，老妇人没有直接回答，她伸手接过外孙女用头贴着小囡囡，

“好孩子，好孩子。”

她从未想过自己能见到那齐天大圣孙悟空，如今竟然见到真人了。

那等天地间的大人物，竟然会寄宿在她这小客栈里。

天知道刚才在大圣表明身份的时候，她又是多么不敢置信。

齐天大圣啊！

之前荡灭群魔的大圣人，连神仙和佛陀都要参拜的大人物……

走出客栈，孙悟空将身一纵，唿哨一声，便似离弦之箭，直冲霄汉。

但见云气翻涌，星光在侧，他早已伫立在九霄云端之上，稳住身形，神目灼灼，往下界仔细观看。

说来也奇怪，

只见那灭法国都城之内，并非预想中的怨气冲天，反倒是有一股融融的喜气与祥光交织荡漾，如同薄纱轻雾，笼罩着街巷宫阙。

那喜气是万家灯火中透出的安宁，那祥光是万家烟火里蕴藏的生机。

孙悟空心中不由得诧异：“看这气象，分明是个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去处，为何那国王偏偏行此无道之事，定下这灭法杀僧的残酷旨意？”

他凝神看了片刻，只见下方景象随着夜色渐深而愈清晰：

但见那十字街头，灯光灿烂如星河倾泻，酒肆茶馆，喧声未绝；九重宫殿深处，香霭袅袅，伴随着报更的钟鸣，庄严肃穆。七点皎洁的星辰镶嵌在湛蓝的夜空，与人间灯火交相辉映；

大街小巷上，可见两两夫妻携手，说笑着回归绣幕帷帐之后；而天边，一轮皎洁的明月，正从容不迫地升上东方天际，清辉遍洒，将那祥光喜气映照得愈分明。

他看着这般太平景象，心中那点因国王无道而起的戾气倒也消减了几分，暗忖道：“这国王，看来并非昏聩暴虐至极之人，这城池根基也正，只是不知为何执迷于灭佛一事。”

还是得见见正主才行，

随后他按下云头，悄无声息，径直到那皇宫禁苑之外。

只见那国王正在龙床之上睡得浓沉，呼吸均匀，旁边站着的正是孙悟空。

悟空运起望气之术，端详那国王面容，但见其虽在梦中，眉宇间却有一股正气，头顶之上，竟也有淡淡祥光与国中气象相连。

“他这城池我已看了，是个好城池，这国王虽然无道杀僧，却倒是个真天子，并非妖魔假冒，只是心被迷障，行了错路。”

既知根源，悟空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你既要灭僧，老孙便与你弄个大大的神通，叫你这灭法国，顷刻间变成‘钦法国’！”

想罢，他使个大分身普会神法，将左臂上的毫毛尽数拔下，怕不有百十根，放在掌中，吹一口仙气，叫一声“变！”

霎时间，那些毫毛都变做与他一般无二的小行者，个个伶俐，手持铁棒，站在云头听令。

又将右臂上的毫毛也拔下一把，吹口仙气，叫“变！”都变做细密如尘的瞌睡虫，振着薄翼，嗡嗡作响。

悟空当即念一声“唵”字真言，音波荡开，召唤本方土地。

那土地老儿闻召，急忙钻出，躬身听令。

悟空吩咐道：“你领着我这些瞌睡虫，布散皇宫内院、五府六部，各衙门大小官员宅内，但有品职者，都与他一个瞌睡虫，着他们人人稳睡，不许翻身！”

土地领命，引着那一片虫云，悄无声息地没入下方城池之中。

顷刻间，从皇宫到各衙门府邸，无论君王后妃，还是文武百官，睡觉的还是在熬夜的，只觉一阵不可抗拒的困意袭来，纷纷倒头沉睡，鼾声微起，便是雷打也难以惊醒。

悟空见事已成，嘻嘻一笑，又将金箍棒取在手中，掂一掂，幌一幌，叫声“宝贝，变！”那如意金箍棒即随着他的心意，变做千百口明晃晃、锋快无比的剃头刀儿，寒光闪闪。

他自家拿一把，吩咐那些等候多时的小孙悟空：“孩儿们，各拿一把刀去，皇宫内院、五府六部、各衙门里，但见那有头的，不拘是皇帝、皇后、嫔妃、太子，还是文武百官、侍卫仆从，都与老孙细细地剃个头，一根不留，务要剃得光洁溜滑，像个和尚模样。”

小孙悟空们得令，个个嬉笑着，接过剃头刀，化作百十道金光，四散没入下方那些沉睡的殿宇楼阁之中。

悟空立在云端，想象着明日清晨，这满朝文武、宫娥彩女，乃至那高高在上的皇帝，顶着一颗颗光溜溜的脑袋醒来的惊愕景象，不由得抚掌大笑：

“妙哉！妙哉！你们不是要杀和尚吗？”

“老孙倒要看看，这满城上下，连同你国王自家，都成了‘和尚’，你们还怎么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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