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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匙抵在她的唇边,沈知柔轻张开嘴,小口吞咽着汤药,血腥气夹杂着浓重的苦涩味瞬间溢满了鼻腔。
她坐在沈寂的膝上,剧烈地咳着,不受控制地将药吐在了他的衣襟上。
瞧见他的衣襟被药汁染湿,沈知柔有些惊慌,生怕他会动怒,冲他低声道:“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这药实在是太难喝了,为何有股好重的血腥味…”
“啧,瞧你弄的朕一身脏,有那么难喝吗,就你娇气。”
沈寂轻抿了一口那药膳,汤药刚流进嘴里,他便轻皱起了眉。
嗯…真难喝。
他垂眸望着沈知柔微红的杏眼,缓缓道:“张嘴,朕喂你。”
沈寂将温热的汤药含进嘴里,俯身轻抬起了她的下颌,覆上沈知柔的唇瓣,将汤药缓缓渡了进去。
苦涩味混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缠在两人呼吸间,舌尖轻滑过她的唇边,温热的汤药在两人嘴里流动着…
湿绵、酸涩又带着腥甜。
…
刺目的阳光从雕花窗棂斜透进来,落于琉金案旁的青玉鼎上,将鼎边浮起的细尘都染上了暖光。
沈知柔倚在青玉鼎旁,怀里揣着只雪白的兔子,正独自出神。
自她这次醒来后,沈寂便不允她回自己宫里,将她拘在这儿,令她日后宿在承明殿。
今日乃父皇薨逝祭日,她虽非父皇亲生,可他到底善待了她多年,许了她公主身份,无论如何,她也该尽这份孝道。
可连国祭礼,他都不允她去。即便她晨时苦苦哀求了许久,沈寂依旧没有半分松动之意。
昨日沈寂不知从何处抱来只兔子,说是拿给她解闷。
沈知柔垂眸望着怀里的兔子,手指轻碰了碰它的耳朵…
从前,秋猎上谢清晏送她的那只兔子,她喜欢得紧,回宫后同沈寂炫耀了许久,说是谢家公子送与她的。
第二日,她抱着那兔子去东宫陪着沈寂。因着困倦,她便靠在秋千上睡了过去。再醒来时,那兔子便血淋淋地被丢在了地上。
沈寂只道是被他养的鹰鸟误咬死的,哄了她好些天,她便信了。现在想来,那兔子定是被沈寂蓄意杀了。
主动招惹了沈寂,是她做过最悔恨的事。
恨自己,更恨沈寂。
除了母妃,她曾将他当作这世上最爱的亲人,对他的依恋和爱,早已超越了父皇。
她本以为,她的哥哥会保护她一辈子,至少她有一日被人欺辱了,他会护她周全。
可自他登基后,他羞辱她,折磨她,把她幽禁,毁了她对以后人生的所有美好期望。
如今同他独处的每一刻,她都觉得无比煎熬。
她与母妃遭人陷害,母妃殉了葬,她再无亲人可依,这世间仅剩的唯一亲人,却日夜对她做那禽兽之事。
她仅仅是想还自己和母妃一个清白,想让沈寂放过她,想要自由和同常人一般的日子。
可刚迈出一步,便被人无端下了毒。巨大的阴谋像张无形的蜘蛛网,将她死死缠住。
她只恨自己太过懦弱,太过无用,就仅剩下用眼泪来宣泄心中的苦闷。
从小被千宠万爱,不谙世事。她本以为此生便如此顺遂而过。
可当剧痛与变故骤然降临,一直被护在温笼中的她,丝毫无力招架,只能任人宰割。
浑身溢满了倦怠与无力感,眼泪滑落到怀里的兔子身上,软绒中晕开了一小片湿痕。
*
已是初秋,西风渐起。太液池里的残荷被风掠得轻轻晃荡着。
谢婉裹紧了些身上的披风,冲身侧的谢清晏道:“哥,好不容易今日随爹爹进了宫,为何我们不去探望公主殿下?也不知她现在身子恢复得如何了。”
谢清晏无奈道:“你这傻丫头,那内庭若无传诏,岂是我等能随意进去的。”
说罢,他将谢婉轻拉到一旁,瞧了瞧四周,小声道:“且今日可是国祭礼,陛下都以公主殿下身体抱恙需静养为由回绝了那些老臣,这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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