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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梦见自己一战攻破濮阳,生擒了吕布,曹公为此大加封赏,并将甄氏之女许配于他。
他是在一阵剧烈的晃动中惊醒的。
“将军!将军!不好了!”亲兵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撞开了帐门。
“慌什么!”夏侯惇一把推开他,抓过床头的佩剑,大步冲出帐外。
然后他看见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东方的天际被一片移动的诡异乌云所遮蔽。那乌云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最终化作了惊天动地的马蹄轰鸣。
大地震动,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地底奔腾。
营寨简陋的木栅栏在那股黑色的浪潮面前脆弱得如同朽木。只听一声巨响,整个营寨的正面便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一匹火红色的巨马如同从地狱中冲出的烈焰,第一个跃进了营中。马上,是一尊魔神般的身影,手中的方天画戟在微明的晨光中划出一道死亡的弧光。
“吕布——!”夏侯惇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不是应该还在濮阳城下吗?!
他想不明白。他也没有时间去想了。
吕布的突入像一个信号。数不清的并州铁骑,吶喊着,咆哮着,从那个巨大的缺口涌入,如同一股决堤的洪水,瞬间便淹没了整个营盘。
这些作为诱饵的曹军士气本就不高,又在睡梦中被骤然惊醒。许多人甚至来不及穿上甲胄,握紧兵器,就被高掠过的骑兵一刀砍下头颅。营账被点燃,战马被砍断了缰绳,在营中受惊乱窜,进一步加剧了混乱。
夏侯惇目眦欲裂,他嘶吼着试图集结身边的亲卫组织起抵抗。然而,在并州狼骑狂风暴雨般的冲击之下,任何零星的抵抗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的亲卫队几乎是在一个照面之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他看见吕布纵马在营中,如入无人之境。他的画戟每一次挥出,都必然会带走数条生命。没有人能在他面前走过一个回合。
“撤!向南撤退!”夏侯惇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知道大势已去。他拨转马头,不顾一切地向着他认为的唯一生路冲去。
然而,当他带着数百残兵好不容易冲出南边的营门时,却绝望地现,前方那片开阔的平原上早已列好了一个严整的方阵。
那里的士兵人人身披重甲,手持长盾,如同一堵无法逾越的钢铁之墙。阵前,一面黑色的大旗迎风招展,上面一个斗大的“高”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陷阵营。
高顺面无表情地站在阵前,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刀,然后向前一挥。
“放!”
数以千计的弩箭出尖锐的呼啸,从盾牌的缝隙中激射而出,形成一片密集的箭雨,将夏侯惇和他的残兵败将彻底覆盖。
惨叫声、战马的悲鸣声、箭矢入肉的闷响声,交织成一片。
夏侯惇只觉得左臂一麻,一支狼牙箭已经贯穿了他的臂膀。剧痛让他险些从马背上栽落。他身边的亲卫已经倒下了一大半。
他知道,他们被彻底包围了。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屠杀。
……
高坡之上,季桓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手中的酒已经渐渐失去了温度。
他看见吕布的骑兵是如何轻易地撕碎了敌人的防线,看见陷阵营的箭雨是如何精准地收割着生命。他看见远方的平原上,无数黑点一样的人影在奔跑、在倒下。他听见顺风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嚎。
这和他无数次在沙盘上推演的场景一模一样。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结果,都分毫不差。就像一道数学题,经过严密的演算,最终得出了那个唯一正确的答案。
可当这个答案以如此惨烈、如此鲜血淋漓的方式呈现在他眼前时,他感到灵魂都在颤栗。
他想起了自己那个时代,那些关于战争的纪录片,那些历史书上冰冷的伤亡统计。他从未像此刻这样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全歼”这两个字背后那令人窒息的重量。
他的手又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他猛地将皮囊凑到嘴边,狠狠地灌了一大口辛辣的烈酒。酒液像一条火线,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暂时压下了那股翻腾的恶心和寒意。
站在他身侧的张机默默地看着他。这位饱经世故的老者从这个年轻人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手中读懂了某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痛苦。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件备用的斗篷又为季桓裹紧了一些。
……
战斗结束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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