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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嘶哑地喊道,“你……你这是血口喷人!”
“或许吧。”季桓说。
他又拍了拍手。
这一次进来的是高顺,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带着一股寒意,手里捧着一卷从皮箱中搜出的密信。
“这封信,是从那些‘南方游侠’的住处搜出来的。”季桓的声音依旧平静,“写给陈留李氏,也就是李公您的本家。信里说,‘诛桓’的计划已经开始,事成之后,望陈留李氏遵守约定,开城门,共迎曹公……”
“先生,不必再念了。”吕布的声音响起,压住了季桓的话。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遮住了一半的灯火,投下大片的阴影。“李贤。”他念出这个名字,“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李贤张着嘴,喉咙里出“嗬嗬”的声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身旁几位家主再也撑不住,接二连三地跪倒在地,朝着吕布不住地磕头。“温侯饶命!此事都是李贤一人所为,与我等无关啊!”“是啊主公!我等对主公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吕布看着他们,脸上没有表情,只轻轻一挥手。
“拖出去。”
门外的甲士应声而入,架起瘫软如泥的李贤和那几个求饶的家主,像拖着几条死狗一般往外走。李贤的惨叫声刚从喉咙里挤出来,就被拖出了大堂,声音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一名甲士走了回来,手中提着一颗人头,那双眼睛还睁着。
头颅被扔在大堂中央,滚了几圈,正对着剩下的那些士族家主。堂内只听得见几声压抑着的干呕。
“好了,碍事的人没了。”吕布重新坐下,端起酒杯,对着那些面如死灰的士族们说道,“诸位,请继续。”
季桓走到堂中,避开那颗头颅,对着幸存的众人微微一躬。“诸位都看见了,这就是背叛的下场。主公仁慈,不愿多造杀孽,但主公的仁慈,不是没有底线的。”他直起身子,“今日在座的,除了那几个罪魁,我知道还有不少人,是知情不报,或是鼠两端。”
堂中众人闻言,身体又是一颤。
“但我不想追究。”季桓从怀中拿出了一卷帛书,缓缓展开,“这是‘奉安集’。从今日起,凡愿与我等共保兖州安宁的家族,皆需在此盟约上,签下名字。”他顿了顿,“当然,结盟需要诚意。凡签署盟约者,需再捐家产三成,以充军资。同时,需送族中一子入我府中,由我亲自教导,学习新的‘安邦定国’之道。”
此言一出,满座皆静。捐家产已是割肉,送子入府,更是将身家性命都交了出去。陈宫坐在席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堂内一片死寂。
许久,终于有一位家主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走到堂前,看了看地上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又看了看季桓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最终拿起笔,在盟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有人开了头,剩下的人便如同失了魂魄,一个接着一个,上前签署了那份盟约。
当最后一个人签完,季桓卷起那份沉甸甸的帛书,转过身,对主位上的吕布深深一揖。
“主公,濮阳定了。”
第22章危巢与安梦
公元一九五年的春天来得似乎比往常更早一些。
冬天最后一场薄雪融化之后,阳光便慷慨地洒满了兖州的原野。在经历了去岁一整年的战火、屠杀与政治清洗之后,这片土地,竟奇迹般地焕出一种粗粝而又野蛮的生机。
季桓一手建立起来的新秩序,如同结构精密的机器高效地运转着。
在濮阳城外广袤的屯田区内,成千上万的士兵与新附农户,正热火朝天地进行着春耕。他们修复了被战火损毁的沟渠,用新分的耕牛与农具犁开沉睡了一整个冬天的肥沃土地。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牲畜的气息。嘹亮的劳动号子取代了曾经的厮杀吶喊,响彻在田野之上。
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此前从未有过的朴素希望。那是属于土地的希望。
与这片田野的勃勃生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濮阳城内那些高门大宅的死寂。曾经掌控着这片土地命运的士族们,如同被拔了牙的病虎,一个个龟缩在自己的府邸里舔舐着伤口,再不敢出任何声音。他们那份被强行签署的《奉安集》,如今就张贴在府衙的门外,像一道永远无法洗刷的耻辱印记,日夜拷问着他们仅存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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