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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红袖和沈青衣拉着几乎失去自主行动能力的纪川拼命跟上。
就在最后一人脚离开的瞬间,那块巨大的岩石竟如同被无形巨口吞噬般,无声无息地、迅地沉入了下方突然显现的、冒着咕嘟咕嘟灰黑色毒气泡泡的、散着强烈恶臭和吸力的粘稠泥潭之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条路,每一步都踩在死亡的边界线上,完全依赖纪川那极不稳定、正在疯狂燃烧生命和记忆为代价维持的右眼预判。
而纪川的负担早已越极限。每一次集中精神感知,都像是在用烧红的烙铁直接灼烫、搅动他的灵魂深处,剧痛难以言喻。
记忆流失的后遗症如同跗骨之蛆,让他精神难以集中,时而出现短暂的恍惚和可怕的幻觉,甚至几次差点将众人引向能量风暴最狂暴、最致命的中心区域。他不得不一次次狠狠地用牙齿撕咬自己早已破损的下唇,依靠尖锐的、新的疼痛来强行刺激自己保持最后一丝清醒,温热的鲜血混着冰冷的尘埃不断滴落,凝固在他的下颌和颈项间。
"纪川!停下!你必须喘口气!"
沈青衣带着哭腔焦急地喊道,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纪川的身体烫得吓人,像一块燃烧的炭,却又在不停地打着冰冷的寒颤,灵识波动紊乱得像一团乱麻,显然已处在彻底崩溃毁灭的边缘。
"…不…能…停!"
纪川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而执拗的音节,染血的右眼死死盯着前方那道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融入周围混沌的微弱指引,
"前面…岔路…走右边…那条更细的…更危险的…那条…"
一种源自灵古之眼本能的、近乎自毁的直觉告诉他,那条看似更安全、更宽阔的能量流,尽头必然是陷阱与毁灭。
他们就像一群在炼狱熔岩海上奔跑的渺小蝼蚁,依靠着一根即将被熔断的、纤细无比的蛛丝,绝望而又顽强地奔向那未知的、被无尽黑暗吞噬的前方。
身后,遗蜕所在的方向,如今已是恐怖战场的绝对中心。猛然传来一声更加宏大、更加古老、充满了无尽愤怒与最原始饥饿感的咆哮!
这咆哮声仿佛源自这片大地的最核心,让整个寂烬海的空间结构都在剧烈震颤、哀鸣,远之前噬星之蛭的层次!显然,大荒络的某些手段,真正触怒了这片死亡禁地最核心、最可怕的主宰意志!
紧接着,是难以用任何世间语言形容的、法则层面猛烈碰撞的恐怖声响!
仿佛有群星在诞生又在瞬间熄灭,有世界在开辟又在转瞬归于虚无!甚至能隐约看到极远处那扭曲昏暗的天际线上,有无数道扭曲的、由纯粹星光与律令符文构成的巨大锁链,正与从地底无尽深处伸出的、由沸腾的岩石、熔岩、怨恨以及古老血液构成的庞大触须在进行着最原始、最野蛮的疯狂对撞、撕扯、湮灭!
那种层次的战斗,仅仅是扩散而来的亿万分之一能量余波,都让逃亡中的众人灵魂战栗,气血疯狂翻腾,喉头腥甜,双腿软,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跪伏在地,生出渺小如尘的绝望之感。
"他们…打得更凶了…完全是…法则的对撞…"
林红袖回头瞥了一眼,脸上已无一丝血色,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力与绝望,"最好…能同归于尽…"
但这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必须跑得更快!更拼命!无论哪一方最终获胜,对于他们这些误入神明战场的渺小闯入者而言,结果都可能是一样的——被随之而来的清算余波轻易碾碎,尸骨无存!
纪川指引的路径变得越曲折、险峻、非人。
有时需要匍匐爬过布满了锋利如刀晶体簇、散着强烈辐射和扭曲光线的狭窄坑道,尖锐的晶体划破了他们的衣物和皮肤;有时需要借助那些摇摆不定、滑腻异常、不断滴淌着强腐蚀性粘液的巨大藤蔓,惊险地荡过深不见底、散着吸魂恶臭的幽暗裂谷;有时甚至需要屏住呼吸,从一堆散着强烈精神污染、以及未知生物残骸的缝隙中艰难穿行,那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鹿鸣昊在雷擎肩头剧烈的颠簸中,出一声痛苦压抑的呻吟,眼皮剧烈颤动,似乎即将苏醒,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昏迷和创伤所吞噬。
就在所有人的体力、灵能、精神意志都即将彻底燃烧殆尽,纪川的右眼剧痛,直到视野几乎完全被血色和黑暗吞噬,那条唯一的指引暗流在他感知中已淡薄、飘忽得如同即将消散的透明轻烟时。
他猛地停下了脚步,身体剧烈地晃了晃,若非沈青衣死死搀扶,差点直接软倒栽进旁边一片冒着毒气的诡异水洼。
我们应该到了,就是这里,他用手指密境中不远处的一片洼地,脸上只剩下一片彻底的空白,和力竭后的茫然。
洼地中,一片巨树映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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