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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屋深处,那扇低矮的木板门被无声地推开。
老周头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昏黄的光晕里。他没有走向灶台,也没有看他们一眼。他枯瘦的手里,拿着那把锈迹斑斑、几乎被遗忘的破旧柴刀——正是上次“考验”时,被他放在破木桌一角的那把!
阿宁和王浩瞬间僵住!心脏狂跳!被现了?!他要阻止?!
老周头没有看他们。他步履蹒跚地走到灶台边,背对着他们,在那张歪斜的小马扎上坐了下来。昏黄的光线将他佝偻孤独的背影投在粗糙的土墙上,晃动、拉长。
然后,在阿宁和王浩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老周头枯瘦的手拿起柴刀,又拿起一块同样布满灰尘、边缘粗糙的磨刀石。
“嚓……嚓……嚓……”
极其缓慢、极其沉重、带着奇异韵律的磨刀声,在寂静的土屋里突兀地响起!
老周头佝偻着腰,背对着他们,枯瘦的手臂极其缓慢地前后移动。锈蚀的柴刀刃口在粗糙的磨刀石上反复刮擦,出刺耳的声响。每一次刮擦,都带起一溜暗红色的、如同铁锈混合着泥浆般的浑浊浆水,滴落在冰冷坑洼的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污迹。
“嚓……嚓……嚓……”
磨刀声单调而沉重,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一下下敲打在阿宁和王浩紧绷的神经上。老周头浑浊的目光低垂着,死死盯着刀口与磨石接触的地方,仿佛在进行某种极其专注的仪式。他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昏黄光线下,那浑浊的眼底深处,似乎翻涌着比落尘镇夜空更加沉重、更加不可测的……东西。
阿宁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裤袋里的琉璃碎片(虽然已藏好,但贴身的位置)传来一阵极其清晰的、带着警示意味的冰凉悸动!这磨刀声……是警告?是威胁?还是……某种无言的送别?
王浩破碎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着老周头佝偻的背影和那缓慢磨刀的动作,大脑以前所未有的度运转!他在干什么?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背对着我们?这磨刀声……这节奏……这姿态……他想表达什么?!
时间在沉重刺耳的磨刀声中缓慢爬行。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土屋里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和泥浆的腥气。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
那缓慢而沉重的磨刀声,毫无征兆地……停了。
老周头枯瘦的手臂停在半空。锈迹斑斑的柴刀刃口,在昏黄的光线下,似乎并没有变得多么光亮锋利,反而因为反复的刮擦,显露出更多坑洼不平的蚀痕,边缘甚至崩开了几个细小的缺口。
他极其缓慢地放下柴刀和磨刀石。枯瘦的手指在沾满暗红色泥浆的磨刀石上无意识地抹过,留下几道污浊的指痕。
然后,他佝偻着腰,站起身。依旧背对着阿宁和王浩,步履蹒跚地,一步一步,走向主屋深处那片浓稠的黑暗。沾着暗红泥浆的磨刀石被他随意地丢弃在灶台角落,那把崩了口的锈柴刀,则被他轻轻靠在了门边的土墙上。
昏黄的油灯光晕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很暗。他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过他们一眼。
“吱呀……”
低矮的木板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最后一点光线和那个沉重如山的背影。
主屋里,重新被浓稠的黑暗和刺骨的寒冷彻底吞噬。
只剩下那沉重刺耳的磨刀声余韵,仿佛还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以及那崩了口的锈柴刀,如同一个沉默的、充满不祥的符号,静静倚靠在门边的黑暗里。
阿宁和王浩僵立在原地,如同两尊冰冷的石像。行囊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肩上,胸口那温热的碎片悸动与刚才磨刀声带来的冰冷警告,形成冰火交织的煎熬。
老周头最后那背对的磨刀,那崩口的锈刀,那无声的离去……像一幅沉重而晦涩的告别图,深深刻在了这个离别的夜晚。没有祝福,没有阻止,只有无尽的沉默和……一把不知指向何方的、残缺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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