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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曾是一位散修的坐化之地。”
“或许能找到更多东西,”老周头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看到了无数可能性的分支,“也或许……是一场空。”
他顿了顿,那清澈深邃的眼眸再次落在阿宁和王浩脸上,眼神里没有鼓励,没有期许,只有一种洞悉世事的平静告诫:
“但无论如何,”
“路,要自己走。”
“一直往那边走,”他的手指坚定不移地指向那道灰黑色的巨大山梁,“翻过那道山梁,就是望仙坡。”
最后的话语,如同古老的箴言,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清晰地烙印在两人的灵魂深处:
“记住,”
“凡事多思,”
“莫信他人,”
“活下去,”
“才有可能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说完,老周头不再看他们。他那挺直如松的身影,极其自然地转过身,面向落尘镇的方向。昏黄的天光落在他身上,那洗得白的粗布袄子仿佛也沾染了一丝出尘的意味。
他没有再融入阴影,也没有施展任何惊天动地的神通。他就那样迈开脚步,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归家老人,步履平稳而从容,一步一步,踏着荒原上冰冷的沙砾,朝着落尘镇那低矮、压抑的轮廓,缓缓走去。
背影在昏黄的风沙中渐渐模糊,最终彻底消失在漫天的尘土与低垂的天幕交界处。
仿佛从未出现过,又仿佛他本就是这片荒原的一部分。
巨石背风处,死寂重新降临。
只剩下阿宁和王浩,以及膝盖上那卷摊开的、承载着“炼气入门”残篇的破旧册子。
阿宁低头,看着自己依旧被破布包裹、传来阵阵麻痒钝痛的左手。又抬头,望向老周头消失的方向,再转向他手指坚定指向的、那道横亘在天际的灰黑色巨大山梁。
望仙坡!
散修坐化之地!
“呼……”阿宁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刺鼻、带着浓重尘土和血腥味的空气。胸腔里翻腾的恐惧、震撼、茫然、激动……在这一吸之下,如同被强行压缩、凝聚!
他猛地握紧了拳头!右手紧握着那根削尖的木矛,骨节因为用力而出轻微的咯吱声!眼中,那被命运巨浪冲击得几乎熄灭的火焰,重新燃烧起来!这一次,火焰的核心不再是盲目的渴望,而是一种被残酷现实磨砺过的、带着血腥气的决绝!
活下去!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王浩枯瘦的手指,同样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力道,按在了膝盖上那卷摊开的册子上,按在了那几行被老周头亲手修复、散着古朴气息的“炼气入门”文字之上!破碎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刀,穿透漫天风沙,死死锁定了远方那道灰黑色的山梁!
望仙坡!
散修坐化之地!
机遇?陷阱?空欢喜?那又如何!
路,已在脚下!
指引,已然获得!
残篇,紧握手中!
属于阿宁和王浩的,在这神秘、残酷而瑰丽的墟界之中的……
修仙之路,
在老周头这最后、也最郑重的指引下,
于落尘镇西郊这片昏黄绝望的荒原尘埃之上,
带着满手的血腥与满心的决绝,
正式……拉开了序幕!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无需言语。
彼此眼中那燃烧的、足以焚尽一切恐惧与迷茫的火焰,便是最好的誓言。
他们背起沉重的行囊,握紧简陋的武器(阿宁只能用右手持矛)。
阿宁最后看了一眼落尘镇的方向,小镇的轮廓在风沙中如同一个即将被遗忘的污点。
然后,他猛地转身,面向西方,面向那道灰黑色的巨大山梁。
木矛冰冷的尖端,划破昏黄的空气,指向未知的前路。
王浩紧随其后。
两个瘦小却挺直了脊梁的身影,如同两柄刚刚淬火出鞘的利刃,义无反顾地、踏着冰冷的沙砾,融入了落尘镇西郊那无边无际、昏黄压抑、却又通往无限可能的荒原深处。
风,卷着沙尘,呜咽着,追逐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仿佛在为这刚刚启程的渺小征程,奏响一曲苍凉而悲壮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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