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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退赛这个王八蛋
那天,两辆车前一後,从蜿蜒的山道?上驶了出来。
李兀在最初的严厉训斥之後,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抿着唇,一言不?发,只是?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
比起李兀带着怒气的责骂,江墨竹更害怕他此刻的沉默。
因?为他太了解李兀了,这种?近乎冷凝的平静,往往是?他做出某种?决断的前兆。就像当年,他也是?这样?平静地丶毫无转圜馀地地告诉自己,他们需要分开。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就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商时序,竟然出现在了他们的约会地点,像个甩不?掉的跟屁虫般出现。
江墨竹只要一想到商时序看着李兀的眼神,胸腔里就翻涌着难以抑制的暴戾,他是?真的丶真的很想弄死这个人。
每次,只要想到李兀对?待自己,和对?待另外那三个人的态度,那种?微妙的丶他甚至不?愿去仔细分辨的差别,心底就会不?受控制地升起一股浓稠得化不?开的杀意,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
但他必须学会控制。所以他去看心理医生,按时服用那些?能让他情?绪稳定的药物。
他不?能放任自己彻底失控,他得顾及李兀的感受,他害怕从李兀眼里看到恐惧或者彻底的失望。
可理智的堤坝之下,那黑暗的欲望从未止息。他心里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想要把李兀锁起来,锁在自己精心准备的房间里,锁在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房子?里,彻底藏起来,让那双眼睛只能看到自己,让那副身躯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他清楚地知道?,其他那三个男人,心里转着的,恐怕是?和他一模一样?的念头。
可惜。
他不?能那麽做。
否则,那强烈到足以焚毁一切的占有欲,早就驱使着他们像原始的野兽一样?互相撕咬丶搏杀,直到只剩下最後一个能站着的,不?死不?休。
如果李兀对?另外那几个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事情?反而会简单很多。
江墨竹想,那他或许真的可以悄无声息地采取一些?极端手段,彻底清除掉所有障碍,而不?必像现在这样?。
可惜,现实从不?如人愿。
李兀对?他们,同样?存着感情?。那份感情?或许深浅不?一,性?质不?同,但确确实实地存在着。
李兀那天回去的路上,一直很沉默。他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流动的夜景,忽然想起很久看过的一本关于犬类行为学的书?。
书?里说,如果你养了不?止一只狗,却无法?做到绝对?的公平,有所偏爱,那麽得到偏爱的会恃宠而骄,被冷落的则会因?嫉妒而心生怨怼,矛盾迟早会爆发,最终导致家宅不?宁,永无宁日。
这个比喻或许并不?恰当,甚至有些?荒谬,但那种?核心的困境却奇异地重叠了。
这实在是?太考验人了。
简直可以称之为平衡的艺术。
节目很快录制到了最後一期。
这一期的主题,是?李兀需要分别跟随他们几个人,去见各自的家人。
这个环节是?提前与节目组沟通好的,意在展现更私密丶更深入的一面。
这也意味着,这一期,他们五个人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以某种?微妙而紧张的平衡状态聚集在一起了。
徐宴礼带着李兀,去的是?他老家。
他的父母早已过世,合葬在故乡一个安静朴素的小?镇上。
徐宴礼大概在七岁之前,是?跟着外公在这个弥漫着青石板路和潮湿空气的小?镇里长大的。记忆里是?夏日的蝉鸣和外公粗糙温暖的手掌。
後来外公也去世了,他那对?几乎没什麽印象的父母才将他接去了大城市。再後来,如同命运的又?一次捉弄,父母也相继离世,尚未成年的他,辗转之後,最终被送进了孤儿院。
那片埋葬着他至亲的墓地,也是?他短暂童年记忆的终点。
李兀跟着徐宴礼一起回去了。
那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小?镇,他们抵达的那天,天空飘着绵绵的细雨,空气湿漉漉的,带着泥土和青苔的气息。
节目组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住宿,徐宴礼外公的老屋早已破败不?堪,无法?住人,所以他们被安置在附近一户愿意接待的邻居家里。
这一片区域因?为留存着一些?颇有年头的古建筑,後来被划入了保护范围,进行了修缮,周围的民居也尽量维持着原貌,青石板路,斑驳的墙面,依稀还能看出旧日的风貌。
徐宴礼撑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大半都倾向李兀那边,自己的肩头很快洇湿了一小片。他带着李兀,走在被雨水洗刷得干净发亮的石板小路上,去看他童年住过的地方?。
青砖垒砌的墙,覆盖着深色的瓦片,狭窄的巷子?仅能容纳几人并肩而行,幽深而安静。
徐宴礼在一处略显开阔的巷口停下,指着角落里一个表面被磨得光滑的石墩,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轻:“以前,我外公是?镇上的小?学老师。”
“那个时候,放学後,我就坐在那里,趴着写作业。外公要求很严,每天都要检查我的功课,如果写得不?好,或者错了太多,他就不?会骂我,只是让我一遍遍地擦掉,重新写,直到全部做对?为止。”
李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着那个在细雨中沉默的石墩,仿佛能看到一个安静的男孩,低着头,握着铅笔,在黄昏的光线里,一遍遍认真书写的侧影。
徐宴礼撑着伞,雨水顺着伞骨滑落,他望着那扇紧闭的丶漆皮剥落的木门,声音平静地提起他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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