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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阿冬的少年吃了几天饱饭,人有了力气也有了精神,手脚的脓疮血泡便飞快地好了,筋骨也如柳条抽芽一般,硬邦邦地结实起来。
殊掌门却未察觉这些变化,只是摇头道:“我画了平安符,可保他们一帆风顺——你怎未一起往昆仑岛去?”
阿冬摇头道:“倒不是信不过真人,只是我祖母年事已高,又缠绵病榻,要在海上漂泊数月,又要在荒地新建屋舍,恐怕......老人家终归讲究落叶归根。”
他说得不无道理。殊无己点了点头,略一沉吟便道:“既如此,你二人与我回三清观,在近处寻个地方安置——只有二人,我也顾得过来。”
阿冬大喜,忙道:“多谢真人!”
“不必多礼。”
“阿冬......阿冬还有一事想求真人。”少年话还没说完,却支支吾吾起来,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殊无己讶然看向他:“何事?”
“真人一路上惩奸除恶,救死扶伤,实在是菩萨转世。”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我虽然不才,但也想有朝一日能像真人这样,与真人一起,救人于危难之中。”
殊无己仍然不解,一双黑眼睛定定地看着这个语无伦次的年轻人,看得阿冬越发擡不起头来。
他的牙齿磕碰了几下,最终身体的动作比嘴更快,两个膝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真人,求真人收我为徒!”他几乎是喊出来的,紧接着一个响头重重磕在地上,“阿冬想追随真人,学真人的本事,与真人一起行侠仗义,扫尽天下不平之事!”
殊无己愕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答复。
他自己尚不足弱冠,几个月前还被师叔伯们当眼珠子似的养在三清门中,从没想过这一趟游历要捡个徒弟回去。
他刚想开口拒绝,却对上阿冬殷切如火的眼神,又想到这孩子只剩下病重的祖母,一对孤儿寡母纵使能谋得性命,又该如何立足乱世?
几月相处下来,共乘一匹马,共饮一瓢水,也算缘分深重。他轻叹一声,终是心软,低声道:“去那边亭中敬茶吧。”
阿冬大喜,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动作间手脚上撞出多处淤青也未察觉。
他先搀扶祖母在亭中坐下,又请殊掌门坐在上首。自己洗净了手,从包袱中找出了一路上搜罗到的最好的草叶,去山间汲来泉水冲泡——他仍担心这茶会污了仙人的口齿。
久病的祖母此时也精神大好,强撑着身体,乐呵呵地看着忙前忙後的孙子。一双嵌在皱纹中的眼睛感激而温和地注视着他们,老迈的脸上带着雪霁天晴丶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两个少年看起来年纪相仿,一个貌美些,一个俊俏些,站在一块儿分明如兄弟一般,故而一个跪一个坐地敬茶,看起来多少有几分孩童顽闹似的怪异。
殊掌门倒不嫌这潦草泡就的茶水不好,接过杯子饮尽便放在一旁。阿冬神采奕奕地擡头望着他,又有些愧疚地说:“束修礼我思来想去,不知送什麽好,实在是身无长物,将来定然补给师父。”
“我不在意那些虚礼。”殊掌门温声道,搀住徒弟的臂弯,“起来吧。”
阿冬忽然想起什麽,猛一拍掌:“有一事师父可能忘了——那三百五十四人,我一一与他们交代了,请他们每人上岛後都替师父燃一支命香,只要人还有一息尚存,香便一刻都不能灭。”
殊无己一怔。
“看师父表情,就知您是忘了。”少年灿然笑道,“以後这事徒儿帮师父记着,师父只管救人便是,徒儿会保师父千岁千岁千千岁的。”
“言过其实。”殊无己摇头失笑,“罢了,不说这些——收拾行装,我带你回三清去。”
“是!”阿冬大声应道,接着又说,“师父,祖母,阿冬还有一事相请……阿冬现在既是有师门的人了,这样猫儿狗儿的名字也不该再叫,师父,求您给徒儿赐个新名字吧。”
这自然不是什麽过分的要求,殊无己也无甚不可。他稍加思索,便伸手指向北方:
“你们自北都来时,正逢隆冬。”殊掌门的声音清如山涧,“如今数九已过,想来北面也是冰消雪融丶枯木逢春,不如便以此为名——”
画面停在这里。一张宣纸铺在殊无己面前,系统音提示道:
【请写出徒弟的名字】
殊无己沉默片刻,没有动作,过了一会儿,才接过那只悬在空中的笔。
再次写下这个姓名,他落笔依旧行云流水,只是墨迹间再无当年那种清新灵逸:
“纪望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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