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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河瞥了他一眼,游阳缩着脖子去打游戏了。
“哥!”池玗扶住沈星河肩膀,慢慢埋下头,咬牙低语:“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对不对?”
沈星河盯着他,乌黑瞳孔里映出模糊的身影,随後讷讷开口:“杨桦,会认识池玗吗?”
“你……”池玗眼里一瞬恐慌,最後也没把话说全,沉默地打开袋子给他包扎。
再擡头时,寝室只剩他们,沈星河下意识要赶人,他还在想,日後丢东西,别人不会问,大概都只会往池玗身上想。
“哥,我就这麽让你讨厌?”
沈星河的话咽了回去。他希望池玗肯定了就离开,再也不要来。
池玗却笑了,拉过他的手,目光灼灼,“沈星河,你知道我从没在任何事情上失败过。”
“我不是小孩子,清楚自己在想什麽丶要什麽。你为什麽不愿意承认呢?不过没关系,哥,你做什麽我都会原谅,这一切因我而起,我也会亲手解决。”
“悄悄告诉你,他们给了我五年的时间,到我二十一岁前,拿下一纸独奏合约而已,我会有自己的话语权,很多事也不用畏手畏脚。我会亲手把你拽回来,让你承认我。”
他在生气。沈星河低头想着,池玗竟然在自己面前毫无保留地展露了怒气。
沈星河在空荡的寝室坐了一下午,直到人声涌入走廊,他才惊觉错过了下午的课。
算了。
这些都是小事,很不可理喻的是,他那会儿竟然真的被池玗不畏世事的话触动了。
沈星河抱着头,指尖深深插入发丝,觉得自己像个无耻的僞君子——说什麽只有池玗不行,却在对方炽热天真的誓言中动摇。
一切都诡异地继续着,游阳竟然还在和池玗联系,沈星河常常能在游阳口中听到池玗的消息。
沈星河的手机以前会频繁推送乐坛新闻,池玗这种备受瞩目的少年天才是常客,後来沈星河见一个拉黑一个,只能通过游阳的转述得知池玗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更加耀眼。这样很好,池玗本该如此,而作为“杨桦”的人生,也本该这样沉默下去。
除了……班上那个曾有一面之缘的冉时。
不过庆幸的是,冉时似乎根本不认识他。这是个不屑于花时间和任何人交流的人,好像没注意过总缩在角落的他。
冉时要找杨桦,即使沈星河知道要找的那个不是自己,却在读完杨桦的日记後涌出强烈的责任和恐惧感。好像他真的是杨桦,要承担杨桦的恶果,要面对这个不知道是疯还是僞善的“冉少爷”的报复。
南大的银杏很多,扇叶黄了又青,树荫错觉似的一次次浓密起来。又是秋,又是枯败的季节,刚迁徙没多久就迷失的南归鸟还在橙色的天空下扑腾着。
沈星河快要习惯日复一日的生活了。
沈之涣调侃他在上大学後彻底摆烂,原因却总是不说出来。
“哎,你真不是直男吧?”见沈星河错愕,沈之涣就笑,“直男听到我是gay可害怕自己屁股遭殃了,还有些没自知之明的以为我看他是喜欢他。你怎麽一点不怕我啊?”
沈星河任他搭着肩膀上晃,淡声道:“我不喜欢这个说法。”
“哎呀懂,沈大作家认可世界上所有的颜色。”沈之涣顿了顿,忽然问:“那池玗是什麽颜色?”
沈之涣在很多事上都敏锐,又几乎和他统一战线,知道沈星河抗拒後便再没提过池玗,今天却破天荒。
沈星河忽然想到了池玗频繁寄给他的信,说起来,後面还换了好几种颜色的信封。他摇头,喃喃道:“之涣,失明患者听见的星星,是什麽声音?”
“我靠,纯理工男听不懂这个,沈星河你是不是想说我不懂浪漫不懂你啊。”
沈星河笑了笑。
温润丶破碎丶热烈——都是池玗给他的信号,是他无声世界里抗拒却又总能接收到的啓动音。
“天气转凉了。”沈星河擡手让风在指缝游过,无声回应很久以前池玗的话。
不知道宁德的琴房怎麽样了,现在也起风了吗?
“你记得添衣服。”沈之涣说着,无奈看了他一眼,“要是有其他想做的,记得叫我。我尊重并且同意你的所有行为。”
走回宿舍楼下依旧十一点多,四周寂静,沈星河很轻易地听见背後的脚步声。他都来不及回头,那个怀抱就从背後拥上来,依旧不容抗拒,这次却抖着。
“……池玗。”沈星河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微微蹙眉。
“他们基本确定,送我去伊特利了……”
沈星河怔愣片刻,慢慢想起来——池玗经常远飞各国和一些音乐大师学习丶参赛,履历光鲜得被各大音乐学院时刻紧盯,如今正是关键时期。
他沉下声音,觉得自己理应为之高兴,“恭喜。”
“哥,你又撕我情书。”池玗好像完全没听见他那句可有可无的“恭喜”,呓语一样继续说着,“我应该没猜错?这样的话,我还能把什麽留在你这里呢?我以前送的你是不是也没带着?”
沉默很久後,池玗轻轻叹了声,“还有很多人都确定要走了……今晚刚好在附近,最後聚一次。”
“我没喝酒,是他们喝的。”
他在沈星河後颈蹭着,激起皮肤一阵战栗,沈星河默默想,这跟上次喝了酒,又有什麽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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