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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赴京前夕 家国两难全（第1页）

“臣…沈远山，领旨…谢恩！”

这七个字，沈远山说得异常艰难，仿佛有千钧重担压在了舌尖。他双手接过那卷沉甸甸、却冰冷刺骨的黄绫圣旨，感觉那不是荣耀，而是一道无形的枷锁，一道可能通往深渊的催命符。

“沈院判果然是识时务的俊杰。”宣旨太监满意地点点头，脸上挂着程式化的笑容，“咱家会在青州府城等候三日，三日后，希望沈院判能准时启程，莫要误了期限，辜负了皇恩。”

说完，他不再多留，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转身登上了华丽的马车，仪仗队伍缓缓启动，朝着府城方向而去，只留下满地烟尘和一片死寂的村口。

村民们面面相觑，他们不懂朝堂的弯弯绕绕，只看到沈远山被封了官，还是京官，本该是天大的喜事，可为何沈郎中和刘将军的脸色都如此难看？

刘振邦站起身，挥手让围观的村民散去，然后一把拉住沈远山的胳膊，走到一旁无人处，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沈先生！这旨意有问题！太医院院判虽是清贵官职，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调你入京，分明是不怀好意！京城如今就是龙潭虎穴，萧破军和三皇子的人定然不会放过你！你不能去！”

沈远山何尝不知道这些？他苦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圣旨：“刘将军，圣旨已下，皇命难违。我若抗旨，立刻就是杀身之祸，还会连累家人和你们。”

“可是…”刘振邦急得额头青筋暴起，“此去凶多吉少啊！”

“我知道。”沈远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事已至此，唯有面对。或许…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将周文焕案和五毒教之事，直接上达天听的机会！”

他看向刘振邦，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刘将军，青州就拜托你了！务必守好此地，保护好圣物，安抚好百姓。京城那边…我自有分寸。”

刘振邦看着沈远山那清澈而决然的眼神，知道再劝无用，重重叹了口气，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沈先生，保重！若有任何需要，派人送信回来，刘某万死不辞！”

送走心情沉重的刘振邦，沈远山拿着那卷圣旨，步履有些蹒跚地回到了家。

院子里，林小荷正抱着安生，不安地等待着。看到丈夫回来，她连忙迎上前，目光落在那个黄的刺眼的卷轴上，声音带着颤抖：“远山…那圣旨…”

沈远山将圣旨递给妻子，声音沙哑：“皇上召我入京，任职太医院。”

林小荷虽然只是个乡下妇人，但也并非毫无见识，她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凶险，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把抓住沈远山的手：“不能去！京城那些人…他们会害你的！我们…我们逃吧！”

“逃？”沈远山摇了摇头，将妻子和儿子轻轻搂住，感受着他们的温暖，心中充满了不舍和酸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能逃到哪里去？抗旨不遵，只会死得更快，还会连累桃花村的所有乡亲。”

他低下头，看着儿子安生那双纯净无邪的大眼睛，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压抑的气氛，乖乖地靠在父亲怀里，不吵不闹。

“那…那我跟你一起去！”林小荷抬起头，泪眼婆娑，语气坚决，“要死，我们也死在一起！”

“不行！”沈远山断然拒绝，他捧起妻子的脸，为她擦去泪水，柔声道，“小荷，你听我说。京城情况不明，危机四伏。我一个人，目标小，尚且可以周旋。若是带上你和安生，我必然束手束脚，而且…我不能让你们跟我一起去冒险！”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们留在青州，有刘将军、王校尉，还有崔猛他们照应，相对安全。等我到了京城，站稳脚跟，看清形势之后，再想办法接你们过去，这才是万全之策。”

林小荷知道丈夫说得有道理，可是想到即将分离，前途未卜，她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安生似乎也明白了爹爹要离开，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紧紧抱住沈远山的脖子：“爹爹不走…安生要爹爹…”

儿子的哭声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沈远山的心上。他强忍着鼻酸，轻轻拍着儿子的背，哄道：“安生乖，爹爹是去京城当官，是好事。等爹爹在京城安顿好了，就接安生和娘亲去看大房子，好不好？”

安抚了好一阵，安生才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声，但依旧紧紧抓着沈远山的衣角，不肯松开。

接下来的两天，沈远山开始忙碌地做准备。他先去了一趟西山，将圣旨的事情告诉了阿箐和王校尉。

阿箐一听就急了：“沈大哥！你不能去！京城太危险了！那个什么三皇子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王校尉也是忧心忡忡：“沈先生，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沈远山将自己的考虑和决定说了一遍，最后对阿箐道：“阿箐，守护圣物，责任重大。青州是我们的根基，绝不能乱。我走之后，这里就靠你和王校尉了。”

阿箐知道无法改变沈远山的决定，含着泪用力点头：“沈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守好圣物，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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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远山又去镇上看了伤势渐愈的陈榆，将家中和医馆托付给他。陈榆挣扎着想要一同前往，被沈远山严厉制止了。

第三天，启程的日子到了。

桃花村口，挤满了前来送行的村民。王老五、李婶子…许多人都是红着眼圈，他们舍不得这个医术高明、为民做主的沈郎中。

刘振邦、崔猛、大牛、黑子等人也全都来了。

刘振邦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和一份路引塞到沈远山手里：“沈先生，一路保重！这些盘缠和路引你拿着，我已派人打点好沿途驿站。”

崔猛依旧是那副粗豪的样子，用力拍了拍沈远山的肩膀：“沈先生，京城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捎个信回来！老子带弟兄们杀到京城去给你撑腰！”

沈远山心中感动，对着众人深深一揖：“诸位深情厚谊，沈远山铭记于心！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最后，他走到抱着安生的林小荷面前。林小荷早已哭成了泪人，安生也似乎明白了这是真正的离别，大声哭喊着“爹爹”。

沈远山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紧紧拥抱了妻子和儿子，在他们耳边低语：“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安生…等我回来！”

说完，他猛地转身，不再回头，生怕再多看一眼，就会失去离开的勇气。他接过刘振邦准备好的马匹，翻身上马，一抖缰绳，在众人不舍和担忧的目光中，朝着北方，朝着那未知的、凶险的京城，绝尘而去。

风萧萧兮易水寒。

没有人知道，此行等待他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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