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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寒凉的夜色,顺着未关严的窗缝渗入这间曾被称为“家”的屋子
你站在玄关,沉默而低迷的,像是一座染上寒霜的雕像。
没开灯的室内昏暗,从未关闭的阳台处泄进的细细雨丝冰凉,你手中拎着的那个印着甜品店logo的牛皮纸袋是屋内唯一一点暖色。
你慢条斯理地换下沾着泥泞的鞋子,每一步动作都刻意放缓,仿佛借此能重新掌控自己失控的人生。潮湿的风衣被挂起,你吐出一口气,目光缓缓扫过这个曾承载着虚假平静的空间。
这房子是你和丈夫——不,即将成为前夫的那个男人——用几年微薄积蓄换来的巢穴。
老小区,格局逼仄,但曾是你们这两个亲缘淡薄之人唯一的依傍。
你父母自幼严苛,成年后虽对你不管不顾,却唯独在婚姻大事上步步紧逼,从你大学时代起,催促你寻觅结婚对象的电话和信息就从未间断。
你本就不是意志特别坚定的人。高中时代在父母严厉的管束下,你早已习惯了将全部精力投向学习,不敢对学业以外的任何事物分心;工作之后,面对父母一轮紧过一轮的逼迫,你躲不过也不敢骂,经历几年的拉锯战,最终还是妥协与他们为你选定的对象草草结婚,像是完成一项人生必须完成的任务。
而你的丈夫,他父母在他初中时就离婚,丢下他各自去了国外,这么多年了无音讯,甚至你们结婚都没有到场。
两个被世界推搡着前行的人,误以为可以在这方寸之地,靠着相敬如宾的默契,偿还房贷,购置代步车,等感情好一点了,或许养一只猫一只狗,潦草却安稳地度过一生。
你的视线掠过你精心挑选的拼色地毯,在二手市场淘来的、坐垫已经微微塌陷的云朵沙发,阳台上他信誓旦旦要照顾好却已枯死大半的绿植,还有厨房里带着生活痕迹却冰冷无比的灶具……每一个细节都在无声地拷问:为什么会这样?
是啊,为什么会这样?
“啪。”
你拎着纸袋,打开了客厅的主灯,刺目的白光瞬间驱散了阴影,你注意到那些熟悉无比的家具上带着些许刺目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击打后又潦草地归位
草草扫了眼杂乱的茶几,你无心去想你出差的这几天丈夫在家里做了什么,只是将袋子放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
几乎同时,书房紧闭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他站在门口,身形佝偻,像是被无形的重担压垮。平日一丝不苟的工作衬衫和三件套西裤皱巴巴地裹在身上,胡茬满面,眼窝深陷,瞳孔里布满了惊恐和疲惫的血丝。
一片寂静中,你们,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无言地对视着。
不知道多久,他盯着你,嘴唇翕动了几下,才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又扭过头去,似是不忍观察你后续的表情
你几乎要冷笑出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惊讶的平静
“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
他像是被这句话刺中,猛地深呼吸,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在极力压制一种即将喷发的情绪
“我知道没用!但……但我们是夫妻,不是吗?”,他的声音干涩发颤。
“等等,”,你难以置信地打断他,预感到他要说出极其荒谬的话,“你想说什么?”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语速急切地自顾自说了下去:“我们是夫妻!这债……我们一起还!你不是刚升职了吗?我们俩的工资加在一起,省吃俭用,熬几年,一定能还清的!”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你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人皮下隐藏的自私与懦弱——你从未认识过他,你刚结婚一年的枕边人。
压抑了一路的怒火终于冲破冷静的堤坝,你声音抬高
“你疯了吗?你欠下两百万的时候,有没有一秒钟想过我?现在要还债了,你倒想起我是你妻子了?”
你拿出手机,将律师发来的离婚协议草案亮在他眼前,屏幕的冷光映着他惨白的脸,丢出一句
“看清楚,我们离婚。”
“别这样……求你了!”,他猛地扑过来,冰凉汗湿的手死死抓住你的手腕,勒得你手腕生疼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你,尽管情绪激动,声音却诡异地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神经质的恐惧,仿佛怕惊动什么:“我们结婚了!你是我老婆!你得帮我……你不能在这个时候抛下我!”
这是什么道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时在民政局签的是卖身契呢。
“结婚了,难道就是我卖给你了吗?”,你奋力甩开他的手,再次将手机递过去,态度决绝
“离婚!”
“离什么婚!我们好歹结婚这么久了……你不能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你气极反笑,“当初你去借这种钱的时候,想过会死吗?”
“我我也是为了这个家!”
“为了这个家?”,你讽刺地笑了声,手机
调出贷款公司发给你的信息,白纸黑字的“两百万”怼到这个厚颜无耻的人的眼前
“两百万的高利贷,这就是你为这个家做的贡献?”
“你小声点!”,他慌乱地想要制止你,额头上渗出冷汗。
“我为什么要小声?”,连日来的压抑在这一刻爆发,你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让所有人都听听,你做了多≈039;光彩≈039;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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