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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化坊,校书郎家。
血气方刚的文女郎拿着把竹笤帚往院墙上一拍,朝那贼眉鼠眼的“道士”恶啐一口,“畜生,再拿着你那破烂桃木剑招摇撞骗,当心我削你的脑袋!”
“道士”听其恶言,面子上挂不住,也回头朝她啐一口。
文女郎抬手便是一“箭”——
那竹笤帚惊破长空,正中“道士”脑袋,道巾都被砸掉了,狗屎味糊了一身,“道士”大骇,一边鬼叫一边往巷子外面跑。
小巷内乌鸦上树,阒寂无声。
凑热闹的一众人等憋笑,关了院门。
“噫,还是别去了吧。”
枕微虽未有五感,也嫌恶地作屏息状。
漆萤不听,一手抱猫,去捡那掉在巷里的竹笤帚。
叩门三声,文女郎欲破口大骂,却见是一农家小娘,乌发雪肤,瞳仁明澈,乖乖巧巧地递上她扔出去的笤帚。
“这笤帚方才沾了脏东西,不要也罢了!不过多谢女郎送回来,晚上扫狗屎还得用。”
文女郎也不想给漆萤留下凶神恶煞的坏印象,笑嗔道:“那老东西招摇撞骗,来一回我打一回。”
漆萤点点头,看着她。
“女郎还有事?”
“嗯。”漆萤抱着猫,轻声道:“我会捉鬼。”
文女郎神色皲裂,挑起柳叶弯刀似的长眉,笑怒道:“小妹妹,学什么不好,学骗人?”
“我有阴阳眼,能见鬼。”
“胡说。”
“巷口的槐树上,就有一只缢鬼。”
文女郎嗤笑:“哪来的缢鬼?你说有就有?”
“是个女郎,很清瘦,丹凤眼,额心有一枚红痣。”漆萤幽幽道:“缢死前应该绞过头发,又乱又碎,长不过耳。”
“骗子。”文女郎手指嵌入门板,向外推了三寸,作赶人之势。
“没骗。”
女郎脸色变幻莫测,最后吱呀一声,开了门。
“你进来。”
“我叫文升鸾。”
文女郎又介绍了她告假躲在家中不敢出门的校书郎弟弟,“这是我阿弟雪鹭。”
四方的一座小院,家中姐弟二人,无仆僮女侍,养了一猫一犬,猫跑得不见踪影,黄犬不大,一副顽童样,见了漆萤怀中小猫便想扑着玩。
平平无奇的小娘子背后骤然现出一张牙舞爪的鬼影,吓得黄犬猛吠一声,抱头鼠窜。
“蠢东西,发哪门子疯。”文女郎笑骂。
小校书郎倒是吓得一激灵,“阿姐,它是不是看见那个东西了?”
文女郎唇角笑意一凝,迟疑地看向漆萤。
“不是,夜半三更,鬼物才会出来。”
一听“鬼”字,文雪鹭抖若筛糠,泫然欲泣,漆萤改口道:“灵物。”
“天师,我说那东西要拿刀砍我的头,我阿姐不信,还要拿笤帚打我!”
文女郎一个眼刀,小郎君乖乖噤声。
“小天师,这宅子里真有鬼吗?阿弟说入夜后他总能听到金戈斧钺之声,但这儿又不是沙场,哪来的兵器?”
文女郎说话有些乡音,漆萤问道:“你们是长安人么?”
“不是,原先家住洛阳,阿弟赴京任职,才举家迁入长安。”
所谓举家,也就姐弟二人。
“阿姐做什么营生?”
文女郎朗笑:“我没什么大本事,唯生得一身蛮力,以杀猪为生。”
她指指院子一隅立着的一把杀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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