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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喻家的宗老必然不会应允,但以我们天师大人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偷偷带我走嘛。届时我可以乔装扮丑,衣食住行从衆从简,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说罢还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尾音悠悠拉长,又娇又乖的,
“总之,只要你能带我出去玩,我保证,在外的时候绝不胡闹,一切都听你的!”
……
这条件倒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喻长风蹙起的眉头蓦地舒展,眸色深沉地擡了擡眼,这才发现紧邻案台的小窗始终不曾闭合,盛夏的暖风沿着窗扇缝隙丝丝缕缕倾灌而入,不仅没带来半点凉意,反而将内室冰鉴催发得更快消解。
铜器里的冰块受热融化,滴滴答答落个不停,活像七月里梢头热烈的蝉鸣,鲜活生动,足以将他如死水一般平静的生活搅扰得丛生波澜。
——难怪他方才会这样烦。
今日必定又是恕己当值,做事马马虎虎的,连个窗子都关不好。
明日再给他加一节早课。
天师大人如此想着,起身敛袖,擡手将小窗阖了个严实。
半晌之後,他才沉着嗓子再次开口:“就这一个条件?”
祁冉冉顺杆往上爬,“再加一个也成,你让我住回原来的房……”
“就这一个条件。”
喻长风无情截断她的话,高大身躯蓦地前倾,自她掌心里拿走私印,
“以及,如果当真一起离京,在外绝不胡闹,都听我的。”
祁冉冉‘嘁’了一声,皱着鼻子冲他撇嘴,“不住就不住,小气鬼!可算是让你等到翻身做主的机会了。”
当年他们吵架,祁冉冉每每气得狠了,便总会口不择言地威胁他,说这是她和娘亲置购的宅院,他若是再如此烦人,她就和外头的狗打声招呼,让他搬去狗窝里住。
彼时的天师大人还不大会斗嘴,遂只能端着一张气急了的冷脸有样学样地回击祁冉冉,道她日後若是来到他的地盘,他也必定不会给她好房间住。
此时此刻,喻天师不知是不是也想起了这一茬,通身那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肃寂气场骤然消减了些,眉梢向下一压,疏懒倚进了身後宽大的黑檀交椅里。
他将印章随手往桌上一搁,难得多问了一句,“你和元秋白很熟?”
见面不过几句话的功夫,竟也能在饭桌上直接聊起来。
祁冉冉不好说自己是因为前世的记忆而对他自带好感,只得脑袋一低,含糊其辞道:“还好,我们毕竟是堂兄妹嘛。而且,而且我本身就有点自来熟。”
喻长风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似乎就在等这一句,“是,你和外头的狗都能聊两句。”
祁冉冉:“……哎!”
冷不防被成功反将了一军,她本就溜圆的黑亮眸子顿时睁得更大,佯装恼怒地重哼一声,擡头就瞪了天师大人一眼。
灿烂的艳阳就此囫囵落进她的眼睛里,含嗔带怨的娇俏目光好似碧波湖面上荡漾的碎金,水盈盈又亮晶晶,难以抵挡的诱人拨撩。
喻长风长袍之下的手指还真就无意识地动了一下,在他有所觉察之前,自己已经半倾过身,手臂连带着宽大袖摆微微扬起,于空中划出一道蕴藉欢悦的悠扬弧度。
“嗯?”
那厢的祈冉冉无知无觉,只感眼前忽地覆过来一道阴影,下一刻,自然上翘着的浓密眼睫就被绣着云纹的软绸衣袂轻飘飘扫了一下。
有点凉,还痒痒的。
她本能低头揉眼,嘀嘀咕咕的疑问压在袖摆之下,听上去瓮声瓮气的,“喻长风,你做什麽?”
“……”
天师大人淡定将手背到身後,“没什麽。”
话音至此微地一顿,很快又道:“有虫子。”
天师府中处处可见枝叶扶疏的高大乌樟,房内有虫的概率简直比随地捡到金块的概率还要小。
果然,这话甫一说完,天师大人自己便首先意识到了不对劲。
祈冉冉随即擡头,她才将眼角揉得绯红,此刻神色微怔,水涔涔的眸子就这麽懵然清澈地直直望了过来。
——好似一捧含着晨露的潮润花瓣,在他悄寂步入春日时,湿漉漉地撞了他一下。
喻长风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头再次莫名其妙起了躁意,他收回视线,转身往冰鉴里拨了大半盘冰。
半晌,他又霍地撩袍起身,顶着祈冉冉愕然诧异的震惊目光,‘哐当’一声,重新将窗户推得大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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