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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阳的阴影(第1页)

小太阳的阴影

相至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如此自然地融入他封闭已久的世界。不是小心翼翼地叩门,也不是带着怜悯的探望,而是像一束清晨的光,穿过厚重的云层,不问缘由,就那样清亮地照了进来,驱散了他心底常年盘踞的阴霾。

那次语文课解围後的第二天,衣佳琪踩着早读铃声走进教室,浅米色的帆布鞋在走廊瓷砖上敲出轻快的节奏。她走到座位旁,放下印着浅蓝碎花的书包,脸上依旧挂着昨天那样的笑容,仿佛前一天为他挡下嘲笑丶调整课本角度的事,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举手之劳。她从书包侧袋里掏出一套崭新的荧光便利贴,指尖拈着便利贴的边缘轻轻一撕,“嗒”的一声轻响,便将一张鹅黄色的便利贴贴在了相至摊开的语文课本边缘——那里正好印着他昨天反复卡壳的“曲曲折折”四个字。

“我发现不同颜色的背景能让文字稳定一些。”衣佳琪的声音压得很低,刚好能让相至听见,却又不打扰前排同学早读。她的指尖轻轻蹭过便利贴表面,那纸质柔软,带着淡淡的柠檬香,“我弟弟也这样,他总说黄色像晒过太阳的棉花,能让那些乱晃的字变得‘温和’,不那麽‘凶’。”

相至怔怔地看着那张鹅黄色的便利贴。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纸页上,黄色的底色让黑色的字迹仿佛真的安定了几分,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跳跃。他想说谢谢,喉咙却像被什麽堵住,只能看着衣佳琪又撕下一张淡蓝色的便利贴,贴在课本另一处容易混淆的词语旁,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玻璃。她从不多问“你是不是读不清”“你需要帮忙吗”,却总能精准地捕捉到他的窘迫,递上恰好能缓解困境的帮助。

“你弟弟...”相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他从未和任何人聊过“阅读障碍”这个话题,那些扭曲的文字是他心底的秘密,是他极力想隐藏的缺陷,此刻却被衣佳琪轻描淡写地提起,没有丝毫异样的眼光。

“嗯,他比你小两岁,在读初三。”衣佳琪一边整理着便利贴,一边轻声说,语气像在聊“今天吃了什麽”一样平常,“他的阅读障碍没你严重,认简单的字还行,但读课文还是会结巴。不过他画画特别好,每次对着课本上扭曲的字发呆,再擡头时,作业本上就会多出一只蹦跳的兔子,或是一朵开得正盛的花——他说那些字在他眼里,有时候会变成奇妙的图案。”

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平静地与他讨论这个“缺陷”。没有居高临下的同情,没有带着惋惜的评判,更没有刻意回避的尴尬,就像在讨论一个人头发的颜色丶喜欢的零食那样自然。相至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昨天掐进掌心的红痕,忽然觉得,那些曾让他羞耻的丶不敢言说的困境,好像也没那麽可怕了。

“我不觉得字会变成画。”相至老实说,声音比刚才大了一点,“它们只是...不听话,总在纸上乱跑,我抓不住它们。”

衣佳琪听到这话,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很轻,却清脆得像挂在窗边的风铃,被风一吹,就漾开一串悦耳的回响。“那我们就想办法让它们听话。”她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不是普通的练习本,而是封面印着浅灰网格的特殊本子,“这个笔记本的格子比普通本子密,能帮字‘站好队’,你试着在这上面抄句子,会不会好一点?”

从那天起,他们的座位成了一个微型的“阅读修复工坊”。衣佳琪像是变魔术一样,每天都会带来新的辅助工具:一把边缘磨得光滑的镂空尺子,尺子中间只留出一行文字的宽度,刚好能框住一行字,避免相至的目光被其他文字干扰;一沓手写的汉字卡片,正面是他最容易混淆的形近字,比如“辩”“辨”“辫”,背面则画着简单的示意图——“辩”字旁边画着两个说话的小人,“辨”字旁边画着一只分辨方向的小鸟;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木质书签,上面刻着一道浅浅的横线,衣佳琪说这是“阅读定位器”,读累了就把书签放在那一行,下次再读时就不会找不到位置。

“这些卡片是我拜托我弟弟写的,他的字比我工整,你看,横平竖直的,不容易认错。”衣佳琪把卡片递到相至面前时,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像落了一地的星星,“你不用一下子记住所有字,相至。我们可以一点一点来,今天认两个,明天认三个,慢慢来就好。”

相至接过卡片,指尖触到卡片边缘——是被刻意磨过的,没有一点锋利的棱角,不会划伤手。他低头看着卡片上工整的字迹,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长这麽大,从来没有人这样为他花过心思,就连父母,也只是在他考试不及格时叹气,说他“不够努力”。

最让相至震撼的,是衣佳琪为他特制的“阅读地图”。那是一个周五的下午,最後一节是自习课,班里的同学大多提前收拾好书包,下课铃一响就涌了出去,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留在教室。夕阳西斜,金色的光线从窗户斜切进来,把整个教室染成了蜜糖色,连课桌上的粉笔灰都变得亮晶晶的。衣佳琪从书包里掏出一张大大的素描纸,又拿出一盒彩色铅笔,在纸上摊开,然後擡头对相至说:“我们今天不练认字,我们来‘画’《荷塘月色》好不好?”

相至愣住了:“画课文?”

“对呀。”衣佳琪拿起一支棕色的铅笔,笔尖在纸上轻盈地移动,很快就画出了一条弯曲的小路,“你看,朱自清先生是从小路开始写的,‘沿着荷塘,是一条曲折的小煤屑路’,然後他走到了荷塘边,看到了荷叶丶荷花,再後来,月光洒下来,他又看到了荷塘里的影子。这是一条很清晰的路径,像地图一样,我们跟着这条路走,就能找到文字的方向。”

她的笔尖不停地动着,棕色的小路旁长出了绿色的荷叶,粉色的荷花点缀在荷叶间,银色的线条代表着月光,甚至还在纸的角落画了几棵矮矮的树,代表课文里“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树”。不仅如此,她还用不同颜色的笔在文字旁标注出情感的变化:在“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灰色云朵,在“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旁边画了一颗淡黄色的星星,在结尾“这令我到底惦着江南了”旁边,画了一道浅浅的丶带着暖意的弧线。

相至趴在桌子上,看着那张渐渐成形的“阅读地图”,心脏像是被什麽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从未以这种方式理解过一篇文章——那些曾经在他眼里支离破碎丶扭曲混乱的文字,在衣佳琪的笔尖下,突然有了清晰的脉络,有了鲜活的生命,甚至有了温度。他好像能顺着那条棕色的小路,跟着朱自清先生一起,走进那个有荷叶丶荷花和月光的夜晚。

“我可以...试着读一小段吗?”相至擡起头,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这是他上学以来,第一次主动想要阅读一段课文。

衣佳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两颗突然被点亮的星星,她用力点头:“当然!你想读哪一段都可以!”

她把彩色铅笔收起来,只留下那张“阅读地图”摊在相至面前,又轻轻把那把镂空尺子挪到他手边:“如果你觉得字乱了,就用尺子挡一下,不用急,慢慢读。”

相至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课本上,又下意识地看向那张地图。当他的视线顺着地图上的路径,再落回文字时,那些曾经不听话的字,好像真的变得温顺了。他张开嘴,声音虽然还有些轻,却比以往坚定了许多:“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

他读得很慢,每个字都咬得很准,几乎没有停顿。当最後一个字落下时,他擡起头,刚好对上衣佳琪的目光——她正用手背飞快地擦着眼角,眼眶微微泛红,但脸上的笑容却比窗外的夕阳还要灿烂,还要温暖。

“相至,你读得很好。”衣佳琪的声音有些哽咽,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真的,特别好。”

那一刻,相至感觉胸腔里有什麽坚硬的东西正在慢慢融化,化作一股温热的水流,顺着血管流遍全身,温暖得让他几乎要落泪。他忽然意识到,原来阅读并不是一件只能带来屈辱和痛苦的事,原来他也可以像其他同学一样,把一段课文读完整。

衣佳琪不仅修复了他与文字的关系,更在悄然间,改变着他在班级里的处境。相至的数学一直很好,那些在别人眼里复杂难懂的函数丶几何,在他看来就像有趣的谜题,总能轻易找到答案。一次数学随堂测验,最後一道函数题难住了班里大多数人,连数学成绩最好的班长都皱着眉苦思冥想,相至却凭着清晰的思路,很快就解了出来,毫无悬念地得了满分。

下课铃一响,几个平时从不正眼看他的同学就围了过来,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相至,那道最後一道函数题,你是怎麽解的啊?能不能给我们讲讲?”

相至下意识地想摇头拒绝。他早已习惯了被孤立,习惯了独来独往,不擅长也不愿意和别人交流。更何况,他害怕自己讲不清楚,害怕又会招来嘲笑。但就在他张口要拒绝时,衣佳琪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声音温和却坚定:“相至的解题思路特别有意思,和老师讲的不一样,让他写在黑板上给大家看看吧?”她说着,还递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像在说“你可以的”。

相至握着笔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走上讲台,拿起粉笔,指尖触到冰凉的黑板时,心里忽然有了一丝底气。他按照自己的思路,一步一步地在黑板上写下解题步骤,那些熟悉的数字和符号在他笔下变得驯服,每一步都清晰明了。台下的同学一开始还在小声议论,後来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粉笔在黑板上划过的“沙沙”声。

“原来可以这样设未知数啊!”

“我之前一直卡在第二步,没想到可以这样转换!”

“相至也太厉害了吧!”

当相至放下粉笔,转过身时,看到台下的同学都带着惊讶和认可的眼神看着他。他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被需要丶被尊重的感觉。他看向衣佳琪,她正坐在座位上,双手托腮看着他,眼睛笑成了两道弯月,嘴角扬起的弧度里,满是为他骄傲的光芒。

然而,在这日渐明媚的表象之下,相至却渐渐察觉到了衣佳琪笑容背後的阴影。那阴影很淡,藏在她明亮的眼神深处,藏在她偶尔失神的瞬间,稍不留意就会错过。

第一次发现异常是在一个午休时分。初夏的阳光有些刺眼,大部分同学都趴在桌上小憩,相至因为前一晚帮奶奶编竹篮睡得晚,也闭上眼假寐。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身旁的衣佳琪没有像往常一样趴在桌上休息,而是坐着不动。他悄悄睁开一条眼缝,看见衣佳琪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相至的视力不算好,但他眯起眼,还是勉强辨认出手机屏幕上的内容——那是一个心理自测的界面,上面罗列着一串问题,而最後一行清晰地显示着“重度抑郁倾向”的字样。

相至的心脏猛地一缩,还没来得及细想,衣佳琪就像是察觉到了什麽,迅速按灭了手机屏幕,随手把手机塞进书包。她擡起头时,脸上又挂上了那标志性的丶阳光般的微笑,仿佛刚才那个盯着心理测试界面丶神情落寞的人,只是他的幻觉。

但相至知道,那不是幻觉。从那天起,他开始下意识地留意衣佳琪的一举一动,那些曾经被他忽略的细节,渐渐串联成了一条清晰的线索:她偶尔会在早读时悄悄揉眼睛,眼眶泛红,问起时只说是“熬夜追完了一部剧”;她手腕内侧有几道浅浅的丶已经愈合的划痕,夏天穿短袖时会下意识地用袖口遮住,被问起时笑着说是“被家里的猫抓的”;还有她偶尔会突然失神,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直到上课铃响才猛地回过神,然後迅速扬起笑容,仿佛什麽都没发生过。

最明显的一次,是期中考试前一周。那天早晨下着小雨,衣佳琪迟到了。她抱着书包,头发上沾着细小的水珠,悄无声息地溜进教室,坐在相至身边时,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雨水寒气。整节课上,她都异常安静,不像往常那样会跟着老师的思路小声回应,也没有在课本上做笔记,只是盯着课本发呆。相至偷偷看了她好几次,发现她的指尖在课本的空白处无意识地画着圈,那些圈没有一个是完整的,画到一半就会突然停下,然後重新画一个,最後在纸上留下一片破碎的弧线。

下课铃响时,衣佳琪像是被惊醒一样,猛地擡起头,眼神里还带着一丝茫然。她看到相至在看她,立刻扬起笑容:“怎麽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相至摇摇头,心里却像被什麽东西紧紧揪着,又酸又涩。他想问问她是不是不舒服,想问问她手机里的测试结果,可话到嘴边,又怕戳破她小心翼翼维持的僞装,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决定做点什麽。那天晚上,相至翻出家里的旧草绳,打开手机视频,跟着教程学编草蚱蜢。他的手很巧,编竹篮丶扎风筝都学得很快,但编草蚱蜢需要更精细的动作,草绳又细又韧,好几次都勒红了他的手指。他编了拆,拆了编,直到深夜,才终于编出一只模样还算周正的草蚱蜢——绿色的身体,褐色的触角,翅膀上还留着草绳自然的纹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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