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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缠
杨长史捕捉到了那转瞬即逝的失落,这让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留住范琉璃:“为夫可以赠夫人金银财宝丶田宅商铺。但要夫人留在我身边,一直纠缠我,不要放手。”
范琉璃惊讶地看着杨长史,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范琉璃还没有对桐谷村的谎言做出任何解释,在他眼里,自己应该是一个有所隐瞒的坏女人。可杨长史竟然还敢放出如此豪言壮语。
范琉璃张了张嘴,想要将孩子的事情和盘托出。但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来。如果当年的追求与好意都是出于“想要一个孩子”,那便是承认,她的动机不是感情,而是利益。如今的她当然相信,杨长史就算知道阿靖是他的孩子,也不会对孩子不利;但她却忽然害怕,害怕面对杨长史的可能反应。
真是个胆小鬼!还是个贪心鬼!范琉璃在心里嘲笑自己。要怪只怪,她太贪恋这份被对方坚定选择的感情,太觊觎这个人所拥有的权力和财富;亦或者,她只是个觊觎美色的登徒子,哪怕是用谎言编织成网,也想网住那个初次见面就晃了她眼睛的少年。
只可惜,她所贪恋的丶觊觎的丶想要抓住的,全都像是短暂建立在沙滩上的楼阁。一旦谎言被戳破,杨长史对她的感情也将不复存在。
范琉璃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个别扭的女人。既可以绝情地一走了之,又会怕这份感情现在就消失不见,而不敢对杨长史据实以告。就当是自己贪恋这份意料之外的温暖吧,范琉璃越是这样想,坦白的话就越是说不出口。
杨长史读不懂范琉璃眼中的情绪。范琉璃似乎有好多话要说,但到头来又什麽都没说。杨长史在等一个解释,一个关于六年前初遇的解释。他没有等来想要的解释,却等来了范琉璃的一个吻。
这两人本在在桌旁相对而坐,范琉璃突然起身坐到杨长史的腿上,在杨长史惊诧的注视下,捧着他的脸,吻了下去。这一吻太过用力,就像是话本里的吃人的女妖精。只怪话本中的女妖精吃书生,都是只此一顿的。范琉璃也是如此,她就好像一个极度饥饿的人女妖精,抓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可怜书生,几乎要把书生的魂儿都给吸出来。
一阵香草混杂着些许草药的气息扑面而来,杨长史被范琉璃推的一直後仰。虽然他抓着桌子,试图保持住两人很不符合常理的姿势。但手一滑,两人还是失去了平衡,骨碌骨碌地滚到了地上。这一摔,范琉璃似乎找回一点理智。想到刚刚在地上打滚儿的情形,她忍不住哈哈大笑。杨长史看着她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范琉璃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转头发现杨长史还坐在地上。范琉璃向他伸出手,想要拉他起来。杨长史顺从地抓着范琉璃的手,也站了起来。可站起来後的杨长史,并没有松开范琉璃的手,反而一把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抱。
看来今天的她,是不打算说出六年前的苦衷了。
当“赵家丫鬟石娘”的假身份被揭穿後,杨长史才惊觉,自己对范琉璃完全不了解。面前的这个女人,勾引他丶帮助他丶拒绝他,轻易地接受和离丶回娘家,甚至很快就住进了陌生人家里。如果这个陌生人不是他呢?范琉璃大概也会坦然接受吧。他好像在范琉璃的吻中感受到了爱意和贪恋,可这个女人的爱意,到底又几分?她的贪恋,又能有坚持多久?
杨长史的指背滑过范琉璃的脸颊,最终停在了范琉璃的嘴唇上;指腹下那柔软的触感,不断地模糊着他的思绪。这个女人的真心,就容他慢慢了解吧。他们,来日方长。
杨长史这样想着,低下头,吻了下去。
清晨的阳光透了进来,就算是隔着门窗,也能感受到温暖。本以为是有缘无份,现在却能再续前缘。范琉璃侧过身,带着失而复得的心情看着熟睡的身边人。本该熟睡的人突然侧过身,用缱绻的语气,同她商量:
“你我本为夫妇,但六年前的那个婚礼太过简单,还是以现在的身份,再办一次为好。未来两个月之内有三个黄道吉日,为夫推荐最近的那个。”
范琉璃没想到,一醒过来就要讨论这个:“郎君如今是杨长史,怎麽能急吼吼地娶我为妻呢?”
“难道夫人变卦了?这可不行,如今夫人人还在床上,可不能睡了就跑。”杨长史一把搂住范琉璃,防止她逃跑。
范琉璃撑开了些两人的距离,她点了点杨长史的胸膛,“郎君自己听听,这是什麽小媳妇的发言。”
“那夫人又是什麽登徒子的发言?”杨长史毫无羞涩之意,他一向理直气壮。“而且夫人自重逢起,就一直唤我‘郎君’”,这样疏远的称呼,让杨长史倍感委屈。
想光明正大地留在杨长史身边,“我也想嫁与夫君,尽快,”范琉璃识相地改换了称呼,“但夫君你想啊,此前孙司马一直认为,夫君对我不过见色起意,顶多纳了做妾。如今夫君大张旗鼓地娶我为妻,孙司马和其他衆人定会重新评估我在夫君心中的分量。况且,夫君还有案子要查。到时,我怕会变成别人攻击夫君时的软肋。”范琉璃也想光明正大地留在杨长史身边,只是……
范琉璃说的有理,杨长史也认可:“夫人所言甚是。为夫光想着要留你在身边,却没想到这一层。依夫人之见,应当如何?”
范琉璃想了想,提出了个临时方案:“就让我做一个没有名份的姬妾吧。把夫君无情的浪荡公子名声给坐实,这样衙门里的人肯定会对夫君放下戒心。”
“夫人受委屈了。”杨长史抱紧了范琉璃。
“是夫君受委屈了。”范琉璃摩挲着杨长史的後背
“此话怎讲?”杨长史一时之间没想通。
范琉璃得逞地笑道:“我一定会多多地说夫君的坏话,说夫君嘴上虽然说喜欢我,实际却连个名分都不给。绝对让夫君此前树立的高大形象瞬间崩塌,泯然衆人。”
“哈哈,多谢夫人栽培!”杨长史正需要个坏形象,让潜在的敌人放松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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