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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心
“一盒衣料而已,怎麽偏要天快黑了才送过来?”杜别驾有些警惕。
“范娘子身後跟着四个丫鬟丶小厮,每个手上都提着很多东西。看起来像是逛街逛了一天。”杜家的小厮如实禀报。
杜别驾打开盒子,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什麽异样。想到范琉璃从孙家少夫人到杨长史通房的转变,杜别驾点评道:
“之前这范娘子一直走贤良淑德的路线,如今成了住在府里的外室,人设竟也变了。”
丫鬟下去後。杜别驾拿着这盒衣料,来到了院子里的一个房间。这间房乍看没什麽不同,但房门打开後,里面的门竟然有两个人在看守。进了这个有人看守的房间,里面坐着的妇人,正是杜家夫人。
“夫人可安好?这是范娘子送夫人你的礼物。”杜别驾将范琉璃送的东西转交给夫人。
杜家夫人接下礼物,趁机劝说:“夫君能想着转交给妾,说明我们情分还在。夫君又何必这样关着妾,不怕别人起疑心吗?”
杜别驾有点儿遗憾:“要是夫人没听到就好了。可惜夫人不仅听到了,还反对我做的事。”
“是,妾是反对夫君在报废设备之事上作假。但夫君毕竟是妾的夫君,难道妾还能去外面告发夫君不成?”杜家夫人确实没打算告密,可杜别驾非常谨慎,一下子就把她给关起来了。
杜别驾态度温和:“为夫自然是相信夫人。只是为夫不敢赌。所以还是委屈夫人,安心在此处生活。”
“我们曾经的日子确实苦了些,但如今已然功成名就。夫君,收手吧。”杜家夫人虽然没打算告发,可她也不希望杜别驾继续做这些危险的事情。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呢?
杜别驾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为夫也想就此罢手,只是……此事更是不能说与夫人听了。他睁开眼睛,说了些敷衍之词:“夫人可知,开弓没有回头箭。既已如此,便停不下来了。”
之前在设备使用的登记册中没有发现异常,但根据刘武晚上偷听来的内容,再细细察看才发现,近十几年的设备报废率要明显高于前面若干年,且报废率过高的设备都与冶炼和运输有关。
这些报废的设备应该不是真的报废,而是流向了盗采之地。
之前京里调查的官员已经把目前朝廷备案的铜矿産区都一一排查,没有发现盗采的情况。看来是有人在越州辖区内发现了新的铜矿産地,没有上报朝廷,反而借用朝廷的设备,私自挖采。
有能力报废这些设备,并且还能隐瞒助丶不被发现,非掌握实权的杜别驾莫属。杜别驾今年四十岁出头,祖上都是布衣,可以说是寒门贵子。在成为别驾之前,杜公曾当了许多年的九品官。没有门路的书生,即使及第,後续的做官丶晋升都相当困难。杜公好不容易坐到了如今的位子,不想着当个好官,只想着笼络地方势力丶盗采国家财産,实属不该。
杨长史将调查结果传给了京里的杨公。杨公结合之前对“刀疤刘”的调查,以及後来对赵家的调查,成功将杜别驾捉拿归案。人证物证具在,杜别驾并未喊冤,平静下狱。在杜别驾移送京中审理前,杨长史去狱中探望:
“杜别驾能力超群,此番行差踏错,着实令人惋惜。”
“‘行差踏错’?嗬!杨长史教训的是。”杜别驾仿佛听了什麽笑话一般,“杨长史出身名门,自然不用‘行差踏错’,就能平步青云。”
范琉璃对着一沓纸发呆,小雀端着茶水走了过来:
“娘子今天怎麽无精打采的?”
“杨长史划给我了一些田宅商铺。”范琉璃还在对着那些票据失神。
“那不是好事儿吗?”小雀放下茶水,给范琉璃倒了一杯,“之前您光顾着给孙家打工,被撵出来的时候都没地方去。这回要是再被撵出来,就有安身之本了。”
范琉璃终于不再盯着那些票据,而是看向小雀:“你这丫头,是觉得我还会再被撵一次嘛?”
“哎呀娘子,您之前也说,杨长史也不一定就靠得住。更何况您一个没有名分的替身,就跟小的老家农忙时节的短工差不多,那可不得为自己打算嘛。”小雀赶忙给范琉璃捏肩膀,顺顺毛。
她虽然不是替身,但如果杨长史知道孩子的存在,说不定一怒之下就弃她而去了:
“你说的有道理,短工当然要为自己打算。待会儿你就随我一同去视察一下这些新财産。”
范琉璃和小雀刚把几个铺子清点完,走在街上。忽然来了几团乌云,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他们二人找了最近的屋檐躲雨,范琉璃总觉得这躲雨的宅子有点儿眼熟,仔细一看,这宅子分明是曾经的越王府。
皇帝为了表彰越王夫妇赈灾的功绩,特给二人都塑了像,供民衆拜谒。今日范琉璃阴错阳差地来了越王府,那便进去看看吧。说起来,她与姐姐碧璃自小分开长大,本来并不亲近。但却因绑架事件而亲近了起来。那时她倒是常往越王府跑,跟在姐姐後面学些本事。後来姐姐随越王去赈灾,一去不返。自赈灾前一别,她便再也没有踏进越王府。如今看着院子里的景色,倒是熟悉又陌生了。
姐姐的塑像真是一点儿也不像啊,范琉璃感叹。可是,望着这一点儿也不像的塑像,她却在心里真诚发问:到底该不该坦白孩子的事情呢?
唉,病急乱投医。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问一个不像本尊的塑像,又能有什麽答案?
“范娘子,您今日怎麽忽然想进来了呢?”越王府的管家过来同范琉璃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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