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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斗兽场（第1页）

城西斗兽场，与其说是斗兽，不如说是斗人。这里是京城最黑暗、最血腥的角落之一，是权贵们寻求刺激、赌徒们妄想暴富的修罗场。

巨大的环形建筑内，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汗味、劣质酒水味以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

中央的沙地擂台被高高的铁笼围住，上面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无法彻底清洗干净的血迹。四周的看台拥挤而混乱，三教九流混杂其中，穿着华服的贵族与粗野的市井之徒比邻而坐，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扭曲的兴奋和狂热。

此刻，擂台上正进行着今日最受瞩目的一场“表演”。并非人与兽斗，而是人与人之间的殊死搏杀。

两个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壮汉正在铁笼中亡命相搏。他们眼神空洞麻木，出手却狠辣无比，拳拳到肉，每一次重击都伴随着骨头断裂的闷响和飞溅的鲜血。

周围的看客们如同打了鸡血，嘶吼着、咒骂着，为自己下注的对象呐喊助威，或者因即将输钱而气急败坏。

当黎梦染推着顾泽远的轮椅，在一众目光复杂的护卫簇拥下出现在看台时，与这野蛮环境格格不入的两人立刻吸引了不少注意。

黎梦染面不改色，寻了一处视线尚可的位置停下。震耳欲聋的嘶吼和浓重的气味让她微微蹙眉，但更多的是对这种原始血腥场面的漠然——末世比这残酷的景象她见得多了。

而她身后的顾泽远，一进入这里，眉头就紧紧地蹙了起来。脸色似乎比来时更加苍白，呼吸也急促了些。擂台上一名壮汉被对手一记重拳击中面门，鼻血喷溅，踉跄着倒地，引来周围更加疯狂的嚎叫。

就在这时，顾泽远忽然伸出手，冰凉的手指有些颤抖地抓住了黎梦染垂在身侧的手。他的指尖微微用力，仿佛在寻求依靠。

跟在他身后的护卫们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家王爷这番“柔弱不能自理”的表演，内心几乎同时翻了个白眼：

王爷，您装得也太过了点吧！这地方您以前为了查案又不是没暗中来过，当时看着比这更血腥的场面，您可是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冷静得吓人……现在这副小白兔模样是演给谁看呢！

顾泽远对护卫们内心的吐槽毫无所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微微仰起头，看向黎梦染，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颤，眼神里充满了“担忧”：“染染……这里……好可怕。你……怕不怕？”

黎梦染低头，看了看被他紧紧抓住的手，又看了看他那张写满了“我好柔弱我需要保护”的俊脸，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她无奈道：“我看是你比较怕吧？早就说了这里不适合你。要不让护卫先送你回去？”

“不回。”顾泽远立刻摇头，抓着她手的力道更紧了些，仿佛生怕她把自己丢下。他仰望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眸里瞬间蓄满了深情和依赖，语气无比认真：“你在，我就不怕。”

黎梦染：“……”她终于忍不住，屈起手指，用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没好气地拆穿他：“我说王爷，您要装深情也好，扮柔弱也罢，能不能挑挑地方？在这种血肉横飞、鬼哭狼嚎的地方演这个，你不觉得有点……煞风景吗？”

顾泽远被她戳穿，也不尴尬，反而顺势将额头在她手指上轻轻蹭了蹭，像只撒娇的猫儿。

苍白的脸上甚至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眼底的笑意却更深了，低声道：“可是……只有在这里，染染才会让我牵着你的手啊。”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被周围的喧嚣淹没，却清晰地钻入黎梦染耳中。

黎梦染一愣，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手指冰凉，而她的手掌温热。确实……若非他借着“害怕”为由，在这种环境下，她恐怕不会任由他这般牵着。

看着他那副得逞后又带着点小得意的模样，黎梦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病猫，心思倒是转得飞快，演技也越精湛了。

她哼了一声，却没有甩开他的手，反而反手将他的手指更紧地握在手心，语气带着点恶狠狠的纵容：“行，那你可牵好了。待会要是吓晕过去，我可不管你。”

顾泽远感受着她手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嘴角弯起一个无比满足和幸福的弧度，乖乖点头：“嗯，牵好了。”

斗兽场内，喧嚣震天，血腥气混合着狂热的气息几乎要凝成实质。黎梦染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铁笼中的生死搏杀，眼神平静得近乎冷酷。

对她而言，这并非什么难以承受的场面。末世的残酷远于此，冰川荒漠之上，人与怪物、人与人之间的厮杀，为了最后一口食物、最后一滴净水而爆的战斗，比这更加原始和绝望。

她早已见惯了尸山血海，同情心那种奢侈的东西，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生存挣扎中磨灭殆尽。

她不信奉善良，也不刻意作恶。她只信奉一条铁律：强者为尊。在这个世界亦是如此。她不会主动去欺凌弱小，但也绝不会去做普度众生的救世主，力量，才是生存和掌控命运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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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斗兽场，本质上就是一个巨大的赌场和人口黑市。看台上的权贵们通过下注和观赏血腥的厮杀来寻求刺激，满足自己掌控他人生死的扭曲欲望。

而黎梦染来此，目的明确——她不是来赌钱的，她是来“淘金”的。她要挑选的，不是已经成名的打手，而是那种骨子里藏着野性、被逼到绝境却依旧不肯屈服、拥有惊人韧性和潜力的“原石”。

一场又一场残酷的争斗过去，败者非死即残，被像垃圾一样拖下去。

胜利者则在短暂的欢呼后，等待着下一场更残酷的搏杀，或者……被某个看中的权贵买走，成为看家护院的打手或死士，通常还会被药物控制，失去自由，沦为更高级的牲畜。

黎梦染的目光冷静地扫过一个个擂台，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评估着每一个“商品”的价值。

直到一场实力悬殊的对抗吸引了她的注意。

对决的双方，一个身材魁梧如山，肌肉虬结，满脸凶悍；另一个则显得瘦小许多，身上旧伤叠着新伤，面色蜡黄，看起来虚弱不堪。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将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秒杀。

然而，比赛开始后，情况却出乎意料。那瘦小的男子一次次被重拳击倒，血沫从他口鼻中溢出，肋骨似乎也断了几根，每一次倒下都让人觉得他再也爬不起来。

可每一次，在围观者疯狂的嘘声和倒彩中，他都会用颤抖的手臂支撑起身体，那双深陷的眼眸始终睁着，里面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凶狠和一种烧不尽的、顽强的光芒。

他被打趴下十次，就会第十一次挣扎着站起来，哪怕只是徒劳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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