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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怀中人双眼紧闭、长睫无力垂落、脸色死白、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的模样,黎梦染心底那股因他不爱惜身体而升起的怒火,瞬间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是无奈,是恼火,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
她耗费那么多珍贵药材,好不容易才给他续上点元气,调理得稍有起色,他倒好,一夜之间就能把自己折腾回解放前!甚至更糟!
真是……冤家!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打横将顾泽远抱起(他的体重对她而言几乎毫无负担),快步走向床榻,动作却下意识地放轻,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去!把鬼医前几天新送来的那瓶‘护心丹’取来!快!”黎梦染声音冷静地吩咐,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是!”凌默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连滚爬爬地跑去取药。
明兰也立刻上前,帮忙将顾泽远安置在榻上,盖好锦被。
黎梦染坐在床边,手指迅搭上顾泽远冰凉的手腕,凝神诊脉。脉象紊乱微弱,心脉尤其衰竭,显然是心神耗损过度,又兼体虚血亏,引了旧疾。
凌默取了药瓶飞快地跑回来。黎梦染倒出一枚龙眼大小、散着奇异清香的药丸,捏开顾泽远的嘴,小心地将药丸送入他口中。那药丸入口即化,倒省去了喂水的麻烦。
做完这一切,她便静静地坐在床边,目光落在顾泽远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眼神晦暗不明。
寝殿内一时间寂静无声,只剩下顾泽远微弱艰难的呼吸声。
凌默和明兰屏息凝神地守在旁边,大气不敢出。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顾泽远的脸色似乎回暖了一点点,虽然依旧苍白,但不再是那种骇人的死灰。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悠长了一些,虽然依旧很弱。
黎梦染再次探了探他的脉象,紧绷的神色稍缓。
她收回手,对凌默道:“派人去宫里,禀告陛下,就说王爷旧疾复,需要静养一段时日,暂不能入宫请安。”
“是!”凌默立刻应下。
“再去熬一碗参汤来,要浓一些,等他醒了喂他喝下。”
“是!”
吩咐完这些,黎梦染并没有离开。她依旧坐在床边,看着顾泽远昏睡的容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兰小声问道:“主子,您……”
“我在这守着。”黎梦染打断她,语气平淡,“你们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必进来。”
明兰和凌默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但更多的是了然。两人恭敬地行了一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殿门。
昏暗的寝殿内,只剩下黎梦染和昏睡中的顾泽远。
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伸出手,用指尖极轻地拂过他冰冷的眉心,低不可闻地又叹了一句: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冤家。”
寝殿内药香氤氲,比之前更加浓郁。房间中央放置着一个巨大的浴桶,桶内是深褐色的滚烫药汁,散着浓烈而奇特的气味。顾泽远被小心地安置在浴桶中,热水没过胸膛,只露出脖颈和头颅。
黎梦染卷起了衣袖,露出两截莹白如玉的小臂。她神情专注,指尖捏着细如牛毫的银针,动作快、准、稳地将一根根银针刺入顾泽远头顶、颈侧以及水面之下的诸多穴位之中。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一丝微弱的内力渡入,引导药力渗透,疏通他淤塞衰弱的经脉。
这过程极其耗费心神,黎梦染光洁的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在药力和银针的双重作用下,顾泽远苍白如纸的脸色渐渐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冰冷的四肢百骸也仿佛有暖流缓缓注入,原本微弱的气息变得有力了一些。
他浓密的长睫颤了颤,悠悠转醒。
意识回笼的瞬间,先感受到的是周身被温热药液包裹的舒适感,以及穴位处传来的酸麻胀痛。随即,他猛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未着寸缕?
他下意识地低头,透过氤氲的水汽和深色的药汁,虽然看不太真切,但那种空荡荡的感觉无比清晰!
而黎梦染就站在浴桶边,正神情专注地为他施针!
一股热血“轰”地一下冲上头顶,顾泽远的脸瞬间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他猛地抬头看向黎梦染,嘴唇哆嗦着,声音都变了调:“染……染染?!我……我的衣服……”
黎梦染正完成最后一针,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讨论天气:“泡药浴自然要脱衣服。不然怎么吸收药效?大惊小怪什么。”
顾泽远:“……”他被她这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噎得说不出话,脸颊滚烫,心跳如擂鼓,整个人都快冒烟了。虽然……虽然他心里一千一万个愿意,但这……这也太突然了!
他憋了半天,看着黎梦染那副冷静自持、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物品的模样,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红着脸,小声地、带着点委屈和耍无赖的意味嘟囔道:“……染染……你……你都看光了……要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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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梦染终于施针完毕,净了手,拿过一旁的布巾擦了擦额角的汗。听到他这话,她终于正眼瞧向他,目光在他因为羞窘而泛红的脸上和浸在药水中的单薄身体上扫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嫌弃:
“负责?就你这没几两肉的身板,有什么好看的?”她说话一如既往的直接又扎心,“瘦得跟排骨精似的,别说八块腹肌了,都快皮包骨头了。下次再这么不爱惜自己,直接病死了干净,我也省得浪费好药材。”
这话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顾泽远那点旖旎羞涩的小心思,只剩下满满的羞愤和不甘!男人最怕被说不行和身材不好!尤其还是被自己喜欢的女人说!
他气得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因激动反而多了几分活气:“咳咳……你!……我……我那是生病了!才……才这样的!等我好了……我肯定勤加锻炼!定然……定然身材很好!”他试图挽回一点尊严。
黎梦染懒得跟他争辩这种无聊的问题,淡淡道:“行了,安静待着,针还没到时间,别乱动影响行针。”
她转身想去旁边坐下休息。
“我不要安静!”顾泽远却不知哪来的倔劲,或许是药浴让他身体舒服了些,胆子也肥了,或许是黎梦染的嫌弃刺激到了他脆弱的男性自尊心。他执拗地看着她,非要问个答案:“你就说……你到底负不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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