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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下旬,夏惠卿动身前往南方妹妹家。
临行前,她嘱咐喜奶奶和夏清晚互相照应,如果真有什么要紧事,就给梁奶奶打电话。
喜奶奶说,“放心吧,我和清晚都有分寸。”
夏惠卿打开车门,又回身要嘱咐什么,喜奶奶就笑着把她推进车里,说,“老太太,你就放宽心吧,即使有什么事要联系梁老太太,我们也会注意着,不让家里其他人知道。”
“对你们俩我当然放心,”夏惠卿道,“清晚,吃饭要准时,晚上不要睡太晚,七月去做项目时,跟我说一声。”
“好。”
送走夏惠卿,一回到屋里,喜奶奶就长出了一口气。
夏清晚忍不住笑起来。
喜奶奶也笑,“小丫头,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老太太这一走,我着实松一口气,能松快几天。”
夏惠卿严格自律,平日里,连带着喜奶奶也战战兢兢,片刻不敢放松。
“我早说让老太太再雇个年轻点的姑娘来,我这把老骨头,很多家务事都干不动了。哎,岁月不饶人啊。”
“你陪奶奶这么多年了,知道她的喜好习惯,体贴入微,奶奶当然不愿意换人了,”夏清晚笑说,“等过几年我毕业了,再跟奶奶商量商量雇个人来,到时候你就跟奶奶一起在家养老,好不好?”
一席话让喜奶奶心里熨帖又温暖,不由笑眯眯地望她,满目都是慈爱。
-
喜奶奶放松下来,夏清晚却开始忙碌。收拾行李收集资料,为下个月的田野调查做准备。
这天正在卧室看书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她以为是骚扰电话,直接摁了拒接,对方却又拨了过来。
她这才接起,“喂?哪位?”
那边是个中年男音,“清晚。”
夏清晚听出来,是她大伯夏长平。
“大伯,您找我有事吗?”
“老太太走了几天了?”没等她回答,夏长平又说,“你自己在家过得还惯吗?”
“我挺好的,多谢大伯关心。”
“那什么,晚上你过来一趟,我有话问你。”
语气不容商量,只是下达通知。
夏清晚意识到,大伯夏长平是趁着奶奶不在京,要把她叫过去问些事情。这样的事以前发生过一次,奶奶去旅游的时候,夏长平把她叫过去,问问奶奶的生活起居、日常交际。
这次如出一辙。
“……好。”
“八点,你来北官房胡同。”
“我知道了。”
话音还没落地,那边就挂了电话。
夏清晚低下脸,眨了眨眼,紧抿着唇,尽量不让心绪起任何波动。
大伯夏长平和姑姑夏长柳都讨厌她。
那种厌恶不加掩饰,她当然能够察觉。
刚来上京时,她不明就里,还为此哭过一次。
喜奶奶上楼来哄她睡觉,细细跟她讲了原委,安抚她,让她不要往心里去。
夏老爷子和夏惠卿偏爱小儿子,资源、爱意、注意力,全部倾注给了小儿子,自然让大儿子大女儿暗自心生怨恨。
夏西里和家里闹掰时,夏长平和夏长柳着实看了好一阵乐子,日日开香槟庆祝,庆祝老爷子老太太最爱的小儿子成了窝囊废。
后来,夏西里不幸意外身故,夏长平和夏长柳本来心有戚戚,毕竟是亲生弟弟,不可能一丁点感情都没有。
可两人的同情和悲伤还没酝酿落地,夏老爷子和夏惠卿就都一病不起了,夏老爷子更是很快撒手人寰。
葬礼之后,夏长平和夏长柳聚在一起,红着眼睛怒骂道,“死了一个夏西里,他老人家也跟着不活了?我们不是他的孩子?我们算什么?他妈的到底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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