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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女人依旧低着头,好像要流泪,但是咒灵没有眼泪,她只是轻声说着,宛若生时的眉眼间带着点悲哀的眷恋,“可是我不想毁坏他的尸身……毕竟那是他留在世上的最后的东西了。”
夏油杰想起了什么,对她的行为没有给予评价,而是平静地听着她继续向下叙述。
“那个男人……那个额头上有缝合线的混蛋!”女人凝视着水镜里的景象,那里已经放到了她的爱人持刀割开了她的颅骨的景象。她的声音逐渐激动起来,近乎尖啸,脸庞也扭曲得不似人形。随着浓重的负面情绪被调动,领域内咒力翻滚,不知何处而来的风掀开了她漆黑的额发,露出夏油在尸体头颅上曾见过的数个十字形的疤痕,眼白变黑眼角流血,神情里满是怨毒,“他用我爱人的手杀了我,把我变成如今这副鬼样子!我要向他复仇,我还不能死——!”
“你已经死了。”夏油杰面对她的歇斯底里,却很平静,冷淡地指出了事实,“你的尸体和你的怨恨本身都被那家伙处理过了,变成了他在利用的东西。还不去死吗?何必要对这人世有所贪恋。”
“……您说得没错。我是该死。”女人听完他的话,居然冷静了下来,原本模糊地将要化为非人的躯壳,也一下子变回了人形。她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问道,“可是复仇怎么办?我绝不能忍耐,那个玩弄了我和他的人生的家伙还存在于这个世上。”
夏油杰就是在等待着这句话。
“你不会有机会亲手报仇了。”他带着些微的笑意,回答道,“交给我来吧。”
夏油为眼前的、已然化为咒灵的悲哀女人做出了抉择。
与平淡的语气不同,黑色长发的男人的神情中似乎染着些许蛊惑的意味,引导着看见的人如他所愿做出选择,但因为眼睛里错觉般的温柔,也像是慈悲地要为信徒实现愿望的神佛。
“什么?”
女人有些惊讶。她抬头望着夏油杰,不解其意。
“并不是为了你,我本身就有一笔账要与那家伙清算。”夏油知道她只能看见自己生前的记忆,也不在意,只是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唇角露出一抹渗人的笑意,“你看不见吗?”
一片黑暗里,他原本光洁的额头,缓缓浮现出了一条血色的缝合线。
作用在灵魂上的伤痕是难以抹去的,就像女人变为咒灵脸上也依旧醒目的疤痕。
而在表之世界里,灵魂就是肉体,肉体就是灵魂,两者不可割裂。
“我不需要你了。”夏油杰宣告了他最终的决定,也懒得详细解释,只是用左手食指抵着自己的太阳穴,摆成一个像是想要“啪”地一下向脑袋开枪的手势,唇角的弧度扩大到几乎有些诡异的地步,然后一字一句地宣布了眼前的咒灵的结局,雪白的齿列在一张一合间十分醒目,“你的愿望,也已经没有意义了。所以,就拜托你死在这里吧。”
请托的语气也难以掩盖这个男人语气里的强硬。
他向着咒灵伸出右手,使用了咒灵操术。
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的女人嘶叫着、挣扎着被他搓成了漆黑浑圆的球体,握在手心。
周围笼罩着的黑暗随之绽出数道裂开的玻璃一样的裂缝,然后彻底破碎了。
*
五条悟惊奇地看着领域在他面前碎掉。
虽然知道精神类的领域绝大部分都是易进难出的类型,但这么快就碎掉也着实不易,这可是个还算难得的比较完整的生得领域——
是杰出手了吗?
还是那个神秘的家伙和他的男友?
五条悟没有犹豫,从墙头上轻盈地跳了下来,向着旅馆的内部走去,完全将还被困在车胎上的辅助监督的呼救声选择性地屏蔽了。毕竟眼前有完全吸引走了他注意力的更重要的事情,也怪不得他。
他慢慢地向着内部走去,总算回到了之前那个他住下来的院子。
银色的月光下,重新回复宁静的深夜里,什么都没有变,依旧是空荡荡的、谁都不在的地方。只是像是忽然来了一阵狂风,把樱花吹得一片狼藉,满地都是,吹落如雨。
五条悟走到古樱树下,望着那个被挖出来的深坑,沉默了半晌。
他感觉得到回廊后面已经没有人了。
那个之前停在灯笼下看他的人,终究还是没有等他回来。
他眨了眨落满霜雪般银白的月光的睫毛,蹲下身,用开着无下限的手拂去了少许的泥土,从树根下的泥坑里捧出了一个破旧的木盒。
那是没有与他告别的人留下的唯一的东西。
盒盖打开,里面什么也没有。
也像落满了樱花的院子一样空荡荡的,只在底部的中心,端正地放置了一颗漆黑的咒灵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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