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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身无尘(一)
衡沧,青山寺。
天才亮没多久,就有一位身着白色僧袍公子从屋内出来,目覆白绫,不见眼睛,但露出的下颚线和薄薄的嘴唇很是漂亮,他擡起手,层层叠叠的衣袖间,腕上一串红色佛珠格外引人注目,又给他添上点清冷。
然後,这位仙人般的人物,拿起扫帚,开始扫院前的一大摊落叶。
青山寺说是一座寺,其实独占一座山头,这公子却不住在山上的寺庙内,反而是在山下的一处偏僻後山择屋住下。
这里冷清僻静,除了几个过来拾柴的老人,基本不会有什麽人路过。
“封尘大师又在打扫院落啊,”背了一筐柴的老人见到他,亲切地攀聊,“今日不去寺里吟诵诗文?”
封尘放下自己手上的活,过来帮忙把老人的柴火背身上,“昨日受了罚,今日不去。”
他熟拈地帮老人把柴火背回家中,想来没少干。
他虽然目覆白绫,却丝毫不影响视物,一路走的稳稳当当,时不时和老人聊上几句。
封尘很熟练地把柴火放到老人院子里的一棵树下,在院子里洗菜的妇人笑着问:“封尘大师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不了,”封尘做完一切就打算离开,“下次吧,今天有别的事。”
妇人不强求,在衣服上抹干净手,拿了个果子塞给他,“大师别嫌弃,都是自己家种的,可甜。”
“好,谢谢。”封尘放入袖中,扬长离去。
他没回屋子,去了另一座山头,昨日顶撞长辈,受过鞭刑今日还要去摘十颗铁天音,这东西不好找,只能去另一座山上碰碰运气。
此山单名一个缘,原本是给那些来寺庙中求姻缘的人互相考验彼此,後来以为山过太过崎岖难走,还出过邪修杀人之事,这座山就荒废了。
封尘摊手亮出红色佛珠,注入灵力,其中一颗珠子就自动飞出,带他去找铁天音。
他采了刚好十朵,天色渐晚,他把像葫芦一样的花藏进袖中,迅速下山。
要赶在闭寺前把这些交回去。
走到半山腰,他忽觉不对。
上山时还好好的树此时东倒西歪了一路,浓稠的血腥味弥漫在周围,挥之不去。
“妖物。”封尘笃定。
他不慌不忙沿着一片狼藉走,腕上红珠微微发亮,然後被一只苍白漂亮的手握住,盘住一颗又一颗。
打斗留下的痕迹延伸到很远的地方,封尘走了好一会儿才在不远处听到交缠打斗的声响。
绕过几颗还算完好的树,他见到一个女子和三个人身兽首的男子缠斗。
从他一路过来的痕迹可以猜出,大概是申时开始的,到现在,也有两个时辰了。
“小小鹿妖,还不受死?!”羊首男子一拳重重砸下,被黄衣女子轻松躲过。
“鹿妖不也比你们这些只会跟在那只没用禽兽屁股後面的废物强多了?”黄衣女子手上摇铃,一声接一声,杂乱无章,嘈嘈切切。
她半张脸溅上血液,幽邃的深棕色瞳孔似乎能魅人神魄。
同时和三人对打,居然丝毫不落下风,一串乱神铃,既能响的令百花齐放,也能震的让敌人痛不欲生。
牛首男人已经发红了眼,心神被这一直响个不停的铃铛搅得粉碎,抡起大刀就只知道往有铃声的方向砍。
“啊啊啊啊啊啊!”
牛首再也受不了这声音,染血的衣服爆裂,竟是直接变回妖身,顶着脑袋上两个牛角到处冲撞。
他这种不顾其他人死活的打法成功伤害到羊首男人,羊首被他两个角在胸前戳出两个窟窿,皮肉外翻,血刷的一下喷出来。
“七弟,你干什麽?!”羊首掰着他的两个角,恨铁不成钢。
牛没回他,又听见铃声,眼睛是要裂开的红色,牛蹄蹬地,从鼻子里喷出气,疯了一般用角撞羊首,直接就撞了个半残。
“省省吧,”容旖和马首男人对打中抽空刺他,“被我乱神铃控制心志,我没允许,他醒不过来了。”
“容旖!你要判出妖界吗?!”马首男人逐渐陷入下风,自己的两个队友又打起来,忍不住对容旖怒吼。
黄衣女子侧身躲开马首的一连串攻势,喘着气,脸上血液映衬她又魅惑又勾人,她加快摇铃,一只手摸上马首,强逼他看向自己的眼睛。
“我能活着回去,就不是判出妖界。”话语间,在她绿色瞳孔内,灵力流转,开出了粉色的三叶梅花花瓣。
马首举起的刀停在半空中,一和容旖对上眼神,灵魂顷刻抽离。
“记住,判出妖界的,是你们。”她低低呢喃的声音被铃声带入每个人耳中。
铃声停下的一刻,容旖果断扭断马首脖子,另一边,牛首和羊首也死在彼此手上。
更确切的说,羊首死在牛角下,牛首被容旖控制,竭力而亡。
“噗——”
解决了麻烦,容旖扶住一棵树,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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