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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不改色，迈开双腿走了进去。

就在他进入工厂的下一刻，身后的大门猛然闭合，尖利的铁质相碰声音在空旷的工厂内层层回荡，仿佛幽灵挣扎的嘶吼和尖锐的咆哮。靴子一脚一脚踏在年久失修的通道上，靴底和铁皮碰撞发出吱呀吱呀的不详叫声，仿佛下一秒这脆弱的道路就将断裂，连带着艾瑞格也一同掉入无底的地狱深渊。

一时之间，整个空荡的工厂中只回荡着他走路时发出的沉重声响。

就在此刻，头顶上的灯骤然亮起。

“欢迎，欢迎！”

艾瑞格停下脚步，轻眯起眼睛，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影。

对方穿着一身紫色的滑稽西装，头发像绿色的杂草般浓密杂乱，脸和裸露在外的皮肤苍白无光，像是涂抹了厚厚一层劣质墙灰。此刻，小丑缩紧如针尖大小的绿色瞳仁正直盯着艾瑞格，随后一只手抚在胸前，仿佛演员开幕致辞一般，弯腰向他行了个：“欢迎到来！我亲爱的朋友，我等你——好久了。”

他抬起头，大张的嘴唇无时无刻不在微笑，露出两排泛黄的牙齿。

小丑的眼神犹如毫无理智、甚至连本能也被黑暗扭曲至疯狂的野兽，身上刺鼻的气味隔得老远也能令艾瑞格皱起眉头。

而在他身后是个巨大的玩具盒子，还有无数闪亮的彩灯，以及看起来面容诡异的大型人偶。整个化工厂被变成了一个徒有虚表的空壳，内部则被装饰成怪诞的小丑游乐场。尽管它们无不被装饰的色彩绚烂，但在这昏暗诡异的氛围下，怎么看都透露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荒谬意味。

艾瑞格的目光在小丑身后转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他身上。

他依旧没有开口，像是知道小丑一定会忍不住揭露自己的把戏，毫无波动地盯着小丑那张好似充满期待的面孔。

果然，两个人对视片刻之后，小丑张开双臂：“为什么不笑一笑，难道你觉得我的小丑城堡没让你感到开心？好吧……好吧。”他上扬的嘴角落了下来，而后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立刻再次扬起：“你知道吗？自从哈维说你转了性，开始信仰黑暗蝙蝠神之后，我就在想……”

小丑停顿了一下，嘴角上扬的角度更大了：“我就在想，‘哦，我的天，小蝙蝠竟然也开始相信那些被愚蠢的人类杜撰出来的怪诞故事啦！那我可一定要看看，能被他信仰的到底是什么有趣的东西！’于是我开始筹划离开我那温暖舒适的小巢，并且建造了这个——这个游乐场！看呐，如果蝙蝠侠开始相信那种奇怪的东西，那他肯定也很乐意来我的乐园坐一坐吧！”

艾瑞格语气低沉：“这就是你伤害那个无辜女孩，还让小丑帮在哥谭各处破坏的原因？”

“嘘，别打断我，让我说完！”小丑怒吼一声，紧接着脸上再次堆满了笑容：“我精心设计了这里，想把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变成一个新的起点！看这个小丑盒，这些玩偶，都是我准备好的玩具。但是，我没有想到——”他的语气忽然阴沉了下来，连带着脸上的表情都忽然覆盖上一层阴影，针尖大小的瞳孔紧紧盯着艾瑞格：“没想到，我一直以来期盼的，竟然是一个——冒·牌·货。”

既然身份被看穿，艾瑞格也不打算再演：“是吗？发现我是个冒牌货之后，你是不是打算把这些像被邪神诅咒过一样的娱乐设施都拆了？”

“拆掉它们？不，不不不——当然不。”小丑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样，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控诉似的叫道：“你知道为了它们我花费了多少心血吗？这里的每一个机关，我都有，我全都有设计！它们原本都是为蝙蝠侠精心准备的！”

“但都是你——你把这些惊喜全都破坏掉了！”小丑叫道：“你这可恶的——阴沟里冒出的老鼠，让我白白高兴了好一场！听听你信仰的是什么恶心的东西，蝙蝠侠才不会信这个——他压根什么都不会信！”

“说完了？”在一阵歇斯底里的叫喊后，艾瑞格挑挑眉：“先容我解释一下，黑暗蝙蝠神是双面人说出来骗你玩的，蝙蝠侠信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相当抱歉，我只信仰光明神。祂教诲我们宽容和谅解，我猜这就是你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这么长时间话的原因。”

小丑嘲弄道：“哈，就是你那能让伤口快速复原的小把戏？你的神是干什么的，医院里填填表格的无知蠢货吗？”

原本艾瑞格还在奇怪小丑从哪看出来他不是真的蝙蝠侠，现在倒是很清楚了。为了观赏蝙蝠侠受到刺激后的表现，他肯定往红发女孩那装了摄像头，当然也看清楚了艾瑞格治疗她的全过程。

“你能对我做什么？”小丑还在疯狂大笑：“把我的头发变成黑色吗，还是想给我胸前再添一朵花？喔噢，那可真是太棒了，我要能喷硫酸的那朵！”

“我猜你和蝙蝠侠争斗的时间太长，已经忘记了最基本的常识。”艾瑞格五指收拢，散落在空气中的光线立刻凝聚成一道道光束，瞬间捆住了小丑的手脚：“——别给一个法师太长的准备时间。”

小丑看着绑住自己的光束哈哈大笑：“哦，我刚才说错了，你的神不应该在医院填表格，他应该去公园里给孩子们卖气球！对啦，孩子，你刚才提醒的有道理，而且——事实上，我真的没忘。”他被绑在身旁的右臂伸直，一个紫色的控制器从袖口滑出，拇指快速按下按钮。

顿时，小丑身边形态各异的娱乐设施们宛如被赋予了灵魂，一个个活动起来，对着艾瑞格晃晃悠悠地移动过来：“忘了说！在发现你不是我打算请的客人之后，我就稍稍更改了一下这些系统，现在它们全都动起来啦！看见这个小丑盒子了吗？三分钟之后它就会爆炸，希望那时你的神能来救你！”

头顶的昏暗灯光骤然熄灭，彩灯也被人偶们带着往前移动。光线凝成的绳索随着光芒的消失，从小丑身上一点点脱落，他轻轻一挣，重新恢复了对身体的主导权。

小丑活动了一下手腕，转过身，对着艾瑞格挥了挥手：“哦，说错了。我应该说，希望在那之前，你还活着！哈哈哈哈哈——再见！”

随着小丑远去的脚步声，人偶们眼睛里闪烁着发出绿色的激光，直接融穿了艾瑞格脚下的钢板，冒出黑色刺鼻的烟气；与此同时，其他设施上也伸出无数急速旋转、冒出火花的尖利齿轮，和人偶一起，缓缓向艾瑞格逼近。

轰隆隆一阵接连巨响，脚下年久失修的钢板终于承受不住这些狂轰乱炸，大片大片崩毁掉落，接连摔至下方接连排列的巨大化学池中，发出被腐蚀后的可怖滋滋声。

“哦，这可怜的法师。”小丑听着身后的声响，手指在眼旁抹了抹：“希望他记得下次别再假扮蝙蝠侠了——哎呀，我在说什么，他已经没有下次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刚刚说过了——”

艾瑞格的声音从一众混乱中脱颖而出。小丑一惊，猛然回头，看见在空中急速变大的蝙蝠黑影朝自己俯冲而来，然后一拳砸在他惊愕的脸上：“——别小看法师！”

在小丑后脑着地的声音中，艾瑞格收起蝙蝠钩枪，身上瞬发的魔法护罩在空气中缓缓消失。

他的魔力几乎已经耗空了，连一个简单的守护魔法都只能维持如此短的时间——但无所谓，最终的魔法已经成型。控制器在刚才小丑挨的一拳时脱手而出，艾瑞格大步走上前，一脚将它踩成碎片。

没有了控制器，一群伪装成大型乐园玩具的杀人机器很快失去了能源，缓缓沉寂下来。艾瑞格没再管身后，向躺在地上的小丑走去，右手掌心扣着一枚金色的咒印，在手心里缓缓旋转。

见他面无表情地向自己走来，小丑立刻向远处爬去：“别，我的玩具们——”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猛然转过身对准艾瑞格，扣下扳机：“嘿，看看这个！”

艾瑞格没想到他身上还有武器，瞳孔猛然一缩，扣着咒印的掌心张开。

“砰——！”

艾瑞格躲闪不及时，也没魔力再给自己加上一个守护魔法，肩膀立刻爆出一捧血色。小丑看着他闷哼一声，低头捂住自己的伤口，哈哈大笑，举起枪准备再对准他的胸口来上一下。

忽然，小丑发现自己的枪不见了。

他惊愕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下意识向下看去，紧接着发现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正躺在地上，手里还握着一把正冒着热气的手枪。

“这是……你对我做了什么？！”

艾瑞格嘴角扯出一抹微笑：“灵魂和身体分开的感觉怎么样？哦，抱歉，一会你的小丑炸弹就要爆炸了，看样子很快你的身体就要和你的游乐场一起被炸上天。”

在意识到这句话代表的含义后，震惊和恐慌忽然爬满了小丑那张总是带着笑容的面孔：“不！不——你不能这样对我！”他抬起头，看着艾瑞格说道：“蝙蝠侠从来不杀人，我调查过了，你出现后也没杀过人，你不能杀我！让我回去！”

看艾瑞格不为所动，小丑立刻换了种说法：“而且……而且你不是信仰光明神吗？嘿，你应该代替祂原谅我！”

“原谅你？哈，你可能误解了什么。”艾瑞格似乎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然后眉眼再度和缓起来，此刻的笑容显得相当温和：“事实上，只有光明神有权利决定是否要原谅你，至于我——”

“很抱歉，我的职责只是送你去见光明神。”——

作者有话说：周可儿：……要是我现在大喊一声我信仰光明神，你能赶紧停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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