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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6章 萤光织网与露坠藤尖（第1页）

暮色像融化的墨汁，顺着山脊慢慢淌下来时，星沼藤的花瓣开始透出淡蓝的萤光。林辰的指尖刚触到篱笆上缠绕的藤蔓，指腹就被一片花瓣的光烫得缩了缩——那些萤光竟带着微弱的温度，像握着把迷你的小暖炉。

婴儿趴在他肩头，小拳头攥着根垂落的藤条，藤条顶端的花苞突然“啵”地绽开，淡蓝萤光溅了婴儿满脸。他睫毛颤了颤，鼻尖皱起，小嘴无意识地抿了抿，涎水顺着下巴滴在藤叶上，叶尖立刻抖出串更小的光珠，滚落到林辰的手腕，顺着袖口往里钻，留下道痒丝丝的凉痕。

阿古拉扛着水桶从溪边回来，木瓢里的水晃出大半，泼在脚边的草地上。星沼藤的根须像被惊动的小蛇，从泥土里猛地窜出来，缠住了他的脚踝。他踉跄着骂了句，弯腰去扯，指尖被根须上的倒刺划破，血珠滴在萤光藤叶上，竟被叶片吸了进去，叶缝里立刻透出抹暗红的光，像块嵌在蓝布上的玛瑙。

“别动它们。”叶语者的年长姑娘走过来，指尖在被血染红的叶片上轻轻划了个圈，暗红光芒便顺着圈痕散开，融进周围的蓝萤光里。她腕间的银镯子被藤叶的光映得亮，镯子上的花纹在草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影动时，附近的藤花便跟着明暗闪烁，像在应和。

石轮族工匠蹲在铁匠炉边敲打铁链，火星溅到近旁的藤丛里，竟被萤光花瓣接住，化作颗颗金红的光粒，顺着藤蔓滚进土里。他粗糙的拇指蹭过铁链的锁扣，锁扣突然烫，烫得他往回缩手，却见锁扣内侧的花纹正和藤叶的脉络慢慢重合，像被谁用刻刀拓印上去的。

暗族战士靠在槐树干上打磨长戟，戟尖的绿焰残影偶尔舔舐到飘落的藤花，花瓣便“滋啦”一声化作团蓝绿色的光雾，沾在他的梢。他抬手拢了拢头，光雾便顺着指缝漏下来，在衣襟上烫出个个浅蓝的斑点，像被月光吻过的痕迹。

阿娘端着木盆去河边洗衣，盆沿蹭过篱笆时，星沼藤的卷须突然疯长，缠上了木盆的边缘。她笑着扯了扯，卷须却越缠越紧，把盆里的皂角水洒了些在藤叶上。被水浇过的藤叶立刻舒展开，萤光变得格外明亮，甚至在她布满老茧的手背上投下叶脉状的光斑，随着她揉衣服的动作轻轻晃动。

孩子们举着玻璃瓶来装萤光花瓣，最小的丫头被藤蔓绊了跤，膝盖磕在青石板上，疼得眼眶红。她刚要哭，就看见绊倒她的藤条上开出朵特大的花，萤光聚成个小小的光球，慢悠悠飘进她手里的瓶子，立刻不哭了，举着瓶子追着光球跑，裙角扫过草地，惊起串被萤光照亮的飞虫。

林辰抱着婴儿走到藤架下，那些淡蓝萤光像有生命般，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在腰侧聚成个拳头大的光团。婴儿伸出小手去抓，光团便化作群细小的光点，钻进他的指缝，在他掌心开出朵会眨眼的光花。他咯咯地笑起来，笑声震得藤叶上的露珠簌簌往下掉，每滴露珠都裹着点萤光，落在林辰的脖颈上，凉得他缩了缩脖子。

叶语者的年轻姑娘坐在秋千上，藤条座椅随着她的晃动轻轻摇摆，带起的风让周围的萤光花瓣像潮水般起伏。她脚尖点地时，鞋底沾着的泥土蹭在青石板上，留下串带着萤光的脚印，很快又被爬过来的藤须抹去，只留下淡淡的光痕。

石轮族工匠的铁链终于打好了，他把铁链往藤架上一挂，链环碰撞的“哐当”声刚落，所有藤花的萤光都暗了暗，随即又亮得更甚，把铁链照得像条嵌满蓝钻的蛇。他摸出个铜哨子吹了声，哨音刺破暮色时，暗族战士的长戟突然斜插在他脚边，戟尖的绿焰与藤花的蓝萤光交织，在地面上投下片晃动的翠色光影。

阿古拉蹲在溪边洗木瓢，瓢沿的水珠滴进水里，每滴都激起圈萤光涟漪。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手背的伤口被溪水浸得白，却在接触到从藤上垂落的萤光须根时，疼得龇牙咧嘴——那些须根正像细小的针，轻轻刺进他的伤口，把暗红的血珠吸成了透明的水珠，顺着须根爬回藤花里。

林辰肩头的婴儿打了个哈欠，小脑袋往他颈窝里蹭了蹭，呼吸间的热气喷在他锁骨处，暖得他喉结动了动。他低头时，看见婴儿的睫毛上沾着点萤光，像落了只迷你的萤火虫，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藤蔓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所有萤光同时熄灭，又在下一秒猛地亮起，亮得能看清百米外田埂上爬行的甲虫。叶语者年长姑娘的银镯子突然裂了道缝，她指尖抚过裂缝时，镯子“啪”地碎成银粉，被藤叶卷着吸了进去，而那些藤花的萤光里，竟多出些细碎的银亮星点。）

暗族战士的长戟被藤须缠得越来越紧，他索性松开手，任由长戟被藤蔓拖进藤丛深处，只听“嗡”的一声轻响，藤丛里爆出团绿蓝交织的光，把半个夜空都染成了翡翠色。孩子们吓得捂住眼睛，再睁开时，现那些藤须正捧着长戟慢慢送回来，戟尖的绿焰上，竟开着朵蓝萤光的小花。

林辰怀里的婴儿被光惊醒，小嘴一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林辰赶紧拍着他的背哄，指尖划过婴儿后背时，摸到片凸起的纹路——那是片淡红色的胎记，此刻正随着藤花的萤光，慢慢变成了和藤叶一样的形状。

阿娘的洗衣盆被藤须抬了起来，像被无形的手托着往院里飘。她跟着走时，裙摆扫过的地方，藤叶纷纷往两边倒，露出条铺着萤光花瓣的小路，花瓣被她踩在脚下，出细碎的“咯吱”声，像踩着串会光的冰糖。

孩子们的玻璃瓶里已装满了萤光花瓣，却还在往藤丛里钻，被藤条勾住衣角也不在意，只是举着瓶子欢呼。最小的丫头被藤条吊了起来，吓得哇哇大哭，眼泪落在藤叶上，竟让那些萤光都带上了点水红色，像掺了胭脂的光。

林辰抬手接住片飘落的萤光花瓣，花瓣在他掌心慢慢融化，变成滴带着凉意的露水，顺着指缝流进袖口，在手腕内侧烫出个淡蓝色的藤叶印记。他低头吻了吻婴儿的胎记，那里的温度烫得他唇心麻，而婴儿只是咂了咂嘴，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远处的山脊彻底沉入黑暗，只有这片藤架还亮着，像浮在夜色里的光岛屿。那些萤光花瓣还在不断飘落，落在每个人的肩头、间、衣襟上，像谁在夜空里撒下了场带着温度的蓝色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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