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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妙音把裙子套上,那是一条领口打着蝴蝶结的淡蓝格子裙,百褶的裙摆在膝盖上扫的发痒,她很久没有穿过这样的裙子,穿上衣服反倒是更加局促,眼睛左摇右晃的想要从柜子上的反光里看看自己的样子。
对面的大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他一丝头发从额头掉落下来,眉眼是锋利的刀,挺鼻,窄颚,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不怀好意的邪恶英俊。
手指拿着的打火机在茶几上叩了两下,施妙音才回过神来,手指带着伤的手指捂着裙摆,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几步,似乎被他视线牵引。
“十六。”再过三个月就满十七,当地人都可以结婚生子的年纪。
男人的脸上露出一瞬间的疑惑,之后又问:“小毛贼,你知道昨天偷得是什幺?”
“我不是贼,我只是借,借一点……白粉。”
对面的男人被她的话取悦,突然大笑了两声,之后有长手一伸捏着她的面颊,掂量出一点软乎乎的婴儿肥后,又嘀咕着:“借?借去卖了换钱?”
他知道交易附近那个臭名昭著村子,里头村民几乎家家都会沾上罂粟大麻,白天他们挤在猪圈一样的篷车里去往交货的附近种植毒物,不少人晚上就拿了半成品回家熬制成鸦片烘干麻叶与家人享乐。
从老到小,几乎无一人幸免,整个村庄里都笼罩在靡靡的氛围里。连几岁小孩都没有一口好牙,早被腐蚀烂透。
但少女有一口白亮的牙,无需多说就知道她的状况。
施妙音在对面翕动鼻翼能闻到一股烟草血腥和风尘的味道,这味道和她父亲一走几月奔波归来的味道一样,让她莫名亲近,她又靠的近了一点,方便他拿捏自己,甚至很没出息的希望这只大手能摸一摸她的头顶。
手按着没眼色的胃口,老老实实的垂头回答:“不,借来给我阿妈。”
“她得了病,每天都很痛苦。不吃就没法睡觉。一个头肿成两个大……”
村里的人有的不满足于自制药膏,最后染上白粉,一开始还是吸食,严重的静脉注射,一个针头扎了你又来扎她,染上病也不奇怪。
陆津长长的哦了一声,不带什幺怜悯,半晌又来看她的小腹,似笑非笑的问:“叫的这幺欢,想再借点儿米下肚?”
小毛贼也要自尊,巴掌大的脸涨红了,更显得眼角的伤像干枯的红酒。洗干净了的少女显出一点与世隔绝的味道来,一张小脸说是稚嫩,可是透着老成的光芒。
陆津眸光落在不远处的手提箱,昨晚接到货物均是从d哥处偷渡过境的四号货,纯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他们接货后理应在工厂稀释重制后再出货,即便昨夜偷偷换货两个马仔也知道加入不值钱的石灰粉来充数。没人想卖出货后,招来数条横死人命,断掉整个生意链。
说白了,他们这行,也要做口碑与性价比。
显然面前少女懵懂,对昨夜要偷东西一无所知,再看过来时指着面前聆郎满目的剩饭,“行,借吧。”
他一声令下,对面的少女像只猎狗。
马上跪在茶几旁边的地毯上用手大口抓着半碗米线送进嘴里,米线吃过了不算,她又扯下一只鱼骨的残骸,放进嘴里咬得嘎嘣作响。仿佛一只受了饥荒的动物。
陆津眯着眼看她,有些嫌弃的再吸一口烟。
一九二零年印度加尔各答西面丛林中,发现两个狼哺育的女孩,习性生猛残存兽性。面前这个小姑娘除了没有满脸长毛,但看样子也跟狼女差不了多少。
窗外的阳光炙热,从紧紧关闭的窗户洒进来,她齐耳的短发在耳旁轻轻摇晃,吃的满嘴是油。发黄的空调颤巍巍的对着两人吹出冷气,可是对面的饿死鬼仿佛天生体热,很快在一通大吃大喝里冒出几滴汗珠。
汗珠沿着她发际的轮廓慢慢往下流,最终和她手里的汤汁汇聚在一处。
陆津终于移开不受控制的目光,转而举起手边的遥控器,“吧嗒”一声按开了电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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