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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租人日记
66.完美的裂痕
希望之树的光芒温润如水,心象花园里,安妮的童话小径上闪烁着孩子们欢快奔跑时留下的光点脚印,希琳的星辰露台飘来轻柔的星光旋律。
大厦在经历了“镜像万千”的洗礼後,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与稳定。三位原初存在的入驻,更如同定海神针,让秩序的根基坚不可摧。青帝的静谧森林在回廊一角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古老生机,锻天君的锻造洞窟传来规律而深沉的敲击声,虚音的旋律虚空则如同一个温柔的背景音响,抚平着一切细微的焦躁。
然而,在这极致的完美运行了数月後,江语开始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起初是极其细微的。他在深夜冥想时,源钥传来的不再是纯粹的温暖平和,而是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丶如丝如缕的冰冷的刺痛感,仿佛有细微的冰晶在能量流中凝结。
同时,他偶尔会“看”到一些转瞬即逝的丶不属于当前现实的破碎画面:有时是湮灭行者眼中那片吞噬一切光线的丶绝对虚无的死寂虚空;有时是万象吞噬者王座下,由无数文明残骸堆积而成丶仿佛仍在无声哀嚎的骨骸山;甚至……有时是安妮因为某个未被满足的小愿望而闪过的一丝委屈,或是零在无人时,眼中掠过的丶对过往那段充满不确定性与冒险生涯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
这些负面情绪和黑暗记忆的碎片,并非来自外部攻击,更像是从源钥内部渗透出来的,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丶粘稠的质感。
“是最近太累了吗?”江语揉了揉眉心,没有声张。他加强了源钥的净化输出,那些异样感暂时被压了下去,但一种隐隐的不安,如同水底的暗礁,开始浮现。
67.沉默的背负者
江语开始秘密调查。他避开衆人,独自来到图书馆最深处,管理者爷爷正在一盏昏黄的丶由萤火虫精灵汇聚而成的古老灯盏下,修复着一卷几乎要风化的兽皮古籍。
“爷爷,我需要查阅关于源钥最初设计的……最高权限档案。”江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管理者爷爷擡起头,深邃的目光透过老花镜片看向江语,似乎察觉到了什麽。他沉默地点点头,用干枯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个复杂的符文,一道隐藏的书架缓缓浮现。他取下一枚非金非玉丶触手冰凉的黑色令牌,递给江语:“孩子,真相有时比表象更沉重。准备好了吗?”
江语接过令牌,将其按在存放最机密档案的水晶柜上。柜门无声滑开,里面只有一卷由某种未知金属箔片制成的卷轴。当他展开卷轴,将意识沉入其中时,真相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源钥,并非一件纯粹的“秩序圣物”。它的核心本质,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因果与情绪平衡器”。主神创造它,不仅仅是为了维持秩序,更是为了主动吸纳并转化其管辖范围内産生的“熵增”与“负面因果”。
换句话说,它像是一个沉默的背负者,将衆生(包括那些被收容的Boss)的痛苦丶恐惧丶绝望丶怨恨等所有负面能量,转化为维持秩序所需的某种深层燃料,或将其无害地封存起来。
档案中甚至提到了三位原初存在被封印的深层原因:并非他们纯粹邪恶,而是他们各自代表了某种宇宙级的丶难以消化的“负面概念”(青帝代表生命泛滥後的终极沉寂,锻天君代表创造与毁灭的失控循环,虚音代表存在与虚无的模糊边界),源钥需要持续吸收并平衡这些概念,防止其污染现实。
之所以大厦能如此和谐,是因为源钥(以及之前的江语)在不知不觉中,承担了所有的阴影面。
然而,随着大厦居民越来越多,情感越来越丰富,尤其是三位原初存在的加入,源钥的负荷已经接近极限。那些被压抑丶转化丶封存的“阴影”,开始满溢出来,首先反噬的就是与源钥一体同心的江语。
他不是秩序的管理员,他是阴影的背负者。这个认知让江语感到一阵眩晕和窒息般的沉重。
68.阴影的低语
江语的异常无法再隐藏。他开始偶尔出现短暂的失神,眼神会突然变得空洞,周身散发出与和谐氛围格格不入的冰冷气息,仿佛有无形的阴影在他身後摇曳。更糟糕的是,这种“阴影溢出”效应开始像病毒一样,影响其他居民。
一天下午,血斧大叔正在精心烤制一批珍贵的“月光椒盐迅猛龙肋排”。当一块肋排因为火候稍有不均,边缘出现了一丁点焦黑时,他原本乐呵呵的脸骤然扭曲。
“废物!”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双眼瞬间赤红,周身爆发出近乎实质的丶带着血腥味的杀气,一拳将他心爱的丶由星辰铁打造的巨大烤炉砸得凹陷下去,火星四溅。周围的食客吓得四散逃开。几分钟後,血斧才恢复清醒,看着自己通红的拳头和变形的烤炉,满脸茫然和深切的後悔,蹲在地上,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呜咽。
希琳编织的集体美梦中,开始偶尔混入令人不安的噩梦碎片——糖果城堡融化成了粘稠的沼泽,星星如同冰冷的眼睛注视着一切。一些敏感的孩子从梦中惊醒,吓得大哭。
就连最沉稳的磐石,在一次与零进行的高强度盾反训练中,当零的空间刃以刁钻的角度袭来时,磐石仿佛看到了某个湮灭巨兽的吞噬巨口,突然盾牌脱手,对着虚空发出充满恐惧和暴怒的咆哮,吓得零赶紧收手,惊疑不定。
大厦第一次出现了并非来自外敌,而是源于内部阴影的混乱迹象。恐慌和猜疑开始蔓延。大家都感觉到,有一种无形的“污染”正在侵蚀这片净土,连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躁与不安。
“是沉眠回廊的那三位古老存在失控了吗?”狐狸紧张地分析着能量流向,但所有数据异常都诡异地指向同一个源头——江语和与他深度绑定的源钥本身。
69.坦白中的提案
在又一次被安妮因为丢失了最爱的发卡而爆发的丶如同实质般的悲伤情绪冲击得几乎晕厥後,江语知道不能再隐瞒了。他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地召集了所有核心成员,在希望之树下——这象征性的光明与生命之源下,面色凝重地公布了沉重的真相。
“……所以,源钥不是过滤器,净化掉黑暗。它是……一块吸饱了墨水的海绵,沉默地吸收着所有的黑暗。”江语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衆人心上,“我们的和谐,我们的光明,是因为有无数的阴影被它,被我所背负着。但现在,海绵吸饱了,快要溢出来了……那些被压抑的东西,正在反噬。”
现场一片死寂,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这个真相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安妮的小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她紧紧抱着泰迪斯,带着哭腔问:“所以……我们的快乐,是建立在江语哥哥替你承受我们的难过和害怕之上的?”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愧疚。
零的表情复杂无比,有愤怒,有心疼,更有一种被戳破僞装的无措,他烦躁地抓着他那头乱发:“那些该死的负面情绪……抱怨丶恐惧丶嫉妒……原来一直没消失,只是被小哥你一个人扛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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