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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血色黎明（第1页）

边境安全屋隐藏在一座废弃的木材加工厂地下，冰冷的混凝土墙壁上凝结着水珠，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气味。昏暗的应急灯下，江瀚东被平放在一张临时铺就的床垫上，脸色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灰色，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鸣。

“爸，坚持住，我们安全了。”江辰跪在床边，紧紧握着父亲冰凉的手，声音因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他用沾湿的纱布，小心擦拭着父亲嘴角不断渗出的黑血。

苏念卿快步走来，手中拿着一个便携式医疗检测仪。她一言不，熟练地将探测端贴在江瀚东的颈部。屏幕上，代表生命体征的曲线剧烈波动，几个关键指标正在断崖式下跌。“毒素在加侵蚀神经系统，”她抬起头，看向江辰，眼神凝重，“是一种复合型生物碱，混合了神经毒素和血液毒素……我从未见过这种结构。”

江辰的心猛地一沉。连苏念卿都未曾见过的毒素，其来源可想而知。

“莫北川……”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个名字，“是他干的？”

床上的江瀚东眼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他的眼神起初有些涣散，随即聚焦在江辰脸上，一种深切的、混杂着欣慰与无尽痛楚的情绪涌了上来。他艰难地摇了摇头，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不……不是他……是‘暗影’……”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密闭的地下室内炸响。苏念卿的身体瞬间绷紧。

江瀚东的目光转向她，带着一种了然的平静：“苏……小姐……或者说，‘磐石’的探员……多谢你，护我儿子到此。”

身份被直接点破，苏念卿没有任何惊讶，只是微微颔，默认了这一切。江辰猛地看向她，虽然早有猜测，但在此刻由垂危的父亲亲口证实，依旧让他心头巨震。

“辰儿……时间不多了……”江瀚东的手突然爆出一股力量，死死攥住江辰的手腕，“有些真相……你必须知道……二十年前……那场事故……不是意外！”

江辰屏住呼吸，反握住父亲的手，仿佛这样才能汲取倾听下去的力量。

“那一年……我和你母亲……在‘守护者计划’的核心算法上取得了最终突破……”江瀚东的眼神飘向虚空，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却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它……不仅仅是人工智能……它是一个……能够预见、分析并反制全球性系统性风险的……终极防护盾……”

“……我们意识到，这项技术一旦完成，将触动太多势力的利益……尤其是那些潜伏在阴影里，依靠制造混乱而生存的蛀虫……”他咳嗽起来，带出更多的血沫，“我们……准备将核心数据封存……并伪造了研究失败的报告……打算带着你隐姓埋名……”

“……但‘暗影’……他们不知从何得到了消息……”江瀚东的瞳孔因恐惧而收缩，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那天晚上……实验室……他们派来了最顶级的清除小组……目标……不仅是数据……还有我们……灭口……”

江辰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他童年记忆里那场模糊的、夺走母亲生命的“实验室泄漏事故”，竟然是如此冰冷残酷的谋杀！

“你母亲……她为了掩护我……带着原始数据硬盘……引开了他们……”江瀚东的声音哽咽了，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我……我本该回去救她……但她切断了所有通讯……只给我留下了最后一条信息……‘保护好辰儿，守护好未来’……”

巨大的悲恸和愤怒席卷了江辰，他浑身都在抖。母亲的牺牲，父亲二十年的逃亡与囚禁，他童年失去的一切，原来都源于这个名为“暗影”的庞大黑影。

“我带着备份数据和……你逃了出来……东躲西藏……最后还是被莫北川找到了……他……他是‘暗影’的外围代理人……负责撬开我的嘴……”江瀚东的气息越来越弱，“那毒素……就是他们……用来摧毁我意志……并最终灭口的工具……”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目光死死锁住江辰：“辰儿……‘守护者’……不能落在他们手里……你母亲……和我……我们的理想……不能……绝不能……”

话语戛然而止。江瀚东攥着江辰的手，无力地松开了，垂落在床沿。他睁着的眼睛里，定格着未尽的不甘与深沉的嘱托。

江辰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在这一刻消失了。他怔怔地看着父亲失去生息的面容，过了好几秒，才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

安全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换气扇低沉的嗡鸣。苏念卿默默地站直身体，对着江瀚东的遗体，敬了一个标准而肃穆的军礼。

然后，她转向如同石雕般的江辰，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江辰，我是国际联合调查组织‘磐石’的二级探员，代号‘青鸟’。我的长期任务，就是追查‘暗影’的踪迹，并寻找‘守护者计划’的遗产。接近你，保护你，是任务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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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辰缓缓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那深切的悲痛之下，有一种东西正在迅冷却、凝固。他没有质问，也没有愤怒，只是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问：“所以，从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

“动机始于任务，”苏念卿毫不避讳地迎上他的目光，“但之后的一切，不是。”

她走上前一步，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微型的金属胶囊，递给江辰：“这是你父亲在逃亡路上，通过一个死了三层的加密渠道，传递给‘磐石’的。里面只有一句话——‘若我身死，一切交予我儿江辰决断。’”

江辰接过那冰冷的胶囊，指尖触及的瞬间，仿佛感受到了父亲最后的温度。这轻飘飘的物件，却重逾千斤。它不仅是信任的托付，更是将一副关乎世界命运的沉重担子，压在了他的肩上。

父亲没有将他排除在外，没有让他置身事外，而是在生命的尽头，将选择和责任，完全交付给了他。

他看着苏念卿，这个身份复杂、充满谜团的女人。此刻，她褪去了所有伪装，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与他同处战壕的坦诚。

“我需要知道一切，”江辰的声音沙哑，却蕴含着不容动摇的力量，“关于‘暗影’，关于‘磐石’，关于你们所知的‘守护者计划’的一切。”

苏念卿点了点头：“我会把我权限内能共享的情报，全部告诉你。但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莫北川逃脱，意味着‘暗影’已经拿到了部分关键数据，他们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笼罩着大地，安全屋的金属门外万籁俱寂，门内却正在酝酿一场席卷全球的风暴。

江辰细致地、沉默地为父亲整理好遗容，拉过一张毯子，轻轻覆盖。他站起身，走到布满灰尘的操作台前，背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曾经属于创业者的那份青涩与犹疑，已彻底被一种冷硬、决绝的气质所取代。

他拿起操作台上，父亲留下的那个陈旧的个人终端，屏幕已经碎裂，但存储模块似乎完好。

“我会重启‘守护者计划’。”江辰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宣布，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不是作为江瀚东和林薇的儿子，而是作为他们遗志唯一的继承者。”

苏念卿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挺直的脊梁，眼神复杂。她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她曾经需要保护和引导的“目标”，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必须平等对待，甚至需要仰仗的……潜在盟友，或者说，领袖。

“这条路会非常艰难，”她提醒道，“‘暗影’无处不在，你的团队，你的公司，都可能因此陷入险境。”

“从他们夺走我母亲的那一刻起，从我父亲被囚禁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没有退路了。”江辰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落在苏念卿身上，那眼神深处，是刚刚亲手埋葬了至亲的痛楚，是一种破茧重生后的冰冷火焰，以及一丝……对眼前这个女子复杂难辨的情感。

“苏探员，”他开口，语气正式而疏离，“现在，让我们来谈谈合作。”

就在这时，江辰手中那个沉寂的父亲终端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跳出一个极其简陋的、不断闪烁的红色感叹号图标，下方是一行不断跳动的、如同密码般的乱码字符。

那串乱码只持续了不到两秒，屏幕便彻底黯淡下去，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江辰和苏念卿同时脸色一变，对视一眼。

那不是系统错误。那是一个信号？一个被触的隐藏程序？还是……来自过去的，最后一条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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