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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风起西域星火迷踪（第1页）

朝廷的决策以最快的度化作一道道诏令，飞向朔方、河西、安西。大唐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在西域方向的齿轮开始缓缓加转动。朔方节度使仆固怀恩接到旨意，不敢怠慢，立刻点起麾下最精锐的七千回纥、突厥及汉人混合骑队，由其子、骁将仆固玚及大将浑瑊共同率领，携带十日干粮，轻装出塞，沿着熟悉的草原通道，如一股铁流般向西涌去。

与此同时，黄门侍郎刘晏与监军窦文场也火赶往河西，坐镇凉州，统筹调度来自关中、陇右乃至蜀地的粮草军械，通过脆弱的河西走廊，艰难西运。安西四镇节度使梁宰接到固守待援、伺机反击的旨意后，收缩兵力，放弃了一些外围据点，集中力量防守龟兹、焉耆、疏勒等核心军镇，同时派出小股精锐，不断袭扰突骑施联军的后勤线。

长安的注意力，似乎被成功牵引到了遥远的西方。朝堂之上，关于西域军情的议论取代了之前的诸多纷争，李辅国等人一时也寻不到更好的由头继续攻击杜丰，朝局竟呈现出一种微妙的平静。

然而，在这平静的水面之下，杜丰布下的暗棋，已然开始行动。

西域，白山（今天山）南麓，靠近拨换城的荒漠边缘。

一支由胡商、驼夫和零星护卫组成的混合队伍，正在风沙中艰难前行。这正是伪装后的“玄影”小队。为者，正是面容被风霜侵蚀得如同老农的玄影本人。他们接到杜丰的密令后，便立刻利用商队身份作掩护，向着战火纷飞的拨换城方向迂回靠近。

“头儿，前面就是‘渴水井’，按地图所示，距离拨换城只有不到百里了。突骑施的游骑最近活动很频繁。”一名扮作驼夫的队员凑近低语。

玄影眯着眼，眺望着远方地平线上扬起的沙尘，沉声道：“不能再往前了。拨换城周围已成绞肉场，我们这点人进去无异于送死。杜帅的命令是让我们利用混乱，寻找机会接触摩尼教温和派，不是来打仗的。”

他取出那份描绘着摩尼教内部派系粗略分布的地图——这是之前通过各种渠道零碎信息拼凑而成的。“智慧长老一派的势力，主要分布在疏勒以西，靠近大食（阿拉伯帝国）边境的某些绿洲城镇。如今突骑施东进，战乱阻隔，我们直接西去风险太大。”

“那怎么办？”

“去焉耆。”玄影果断道，“焉耆是安西重镇，尚未被围，且是东西商路的重要节点，各方势力鱼龙混杂。摩尼教在那里也有据点，虽然可能以激进派为主，但混乱之中，或许能找到与温和派联系的蛛丝马迹。而且，那里距离北庭更近，或许能打听到朔方援军的消息。”

队伍调转方向，朝着东南方的焉耆城行去。

数日后，焉耆城遥遥在望。城头唐军旗帜依旧飘扬，但气氛明显紧张，城门盘查严格，城内充斥着来自拨换前线的败兵、逃难的各族百姓以及嗅着战争气息而来的各方探子、商人，空气中弥漫着恐慌与躁动。

玄影小队凭借伪造的过所（通行证）和一口流利的粟特语，顺利混入城中。他们在一处由粟特商人经营的、鱼龙混杂的大车店住下，立刻分头行动，利用各种身份打探消息。

进展比预想的要快。仅仅两天后，一名扮作贩卖药材的队员便带回了一个关键信息：城中最大的摩尼教寺院“光明寺”，近日戒备异常森严，似乎有重要人物驻跸。而且，有流言说，寺中几位来自西边（暗示可能是智慧长老一派）的僧侣，与本地的主事者（ikey激进派）生了激烈争吵，似乎与一位“特殊的客人”有关。

“特殊的客人？”玄影心中一动，立刻联想到了凌素雪。“能确定是什么人吗？”

队员摇头：“寺庙守得太严，流言也含糊不清。只说是前不久从更西边来的，身份极其尊贵，但似乎……状态不好，一直在寺内静养，从未露面。”

状态不好，静养……这与凌素雪重伤的情况吻合！玄影感到心脏猛地一跳。难道司主真的被带到了焉耆？还是这只是摩尼教放出的烟雾？

他决定冒险一试。他让一名最擅长潜伏的队员，代号“幽鼠”，趁夜色摸近光明寺查探。

幽鼠去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光微亮时才返回，身上带着几处擦伤，脸色凝重。

“头儿，寺里守卫极其森严，明哨暗桩无数，比节度使府不遑多让。我绕到后墙，听到两个换岗的护卫用波斯语低声交谈，提到了‘圣女’、‘伤势反复’、‘左使大人很焦急’等词。他们还抱怨说，因为这位‘圣女’，他们被从撒马尔罕紧急调来这里，连仗都没得打。”

撒马尔罕！左使大人（光明左使）！伤势反复！

几个关键词串联起来，玄影几乎可以确定，那位被严密保护的“特殊客人”，九成就是凌素雪！摩尼教激进派似乎将她视若珍宝，但又因她的伤势而焦头烂额，甚至可能因为前线战事吃紧，不得不将她转移到相对安全些的焉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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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也是一个巨大的风险。凌素雪就在眼前，但看守的力量乎想象。

“他们似乎很在意她的伤势……”玄影沉吟道，“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医术高的‘医生’……”

他立刻想到，杜丰在密信中提到的，可以尝试接触的几位西域大豪商中，有一位名叫安诺盘陀的粟特人，以其庞大的商队和与各方势力良好的关系着称，据说其麾下网罗了各族奇人异士，或许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事不宜迟，玄影立刻动用杜丰给予的信物，设法联系上了安诺盘陀设在焉耆的商号管事。经过一番谨慎的试探与利益的许诺，对方最终同意，引荐一位他们商队供养的、来自拂林（东罗马帝国）的名医，据说精通外科与各种疑难杂症。

然而，就在玄影以为找到突破口，精心策划如何让这位拂林医生“偶遇”并进入光明寺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噩耗，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派往疏勒方向打探消息的另一名队员，浑身是伤地逃了回来，带回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摩尼教智慧长老一派在疏勒的主要据点，于三日前遭到不明身份武装力量的突袭，死伤惨重，智慧长老本人下落不明！袭击者手法专业，行动迅，疑似……大食人的“杰哈德”战士所为！

智慧长老遇袭，温和派遭受重创！

玄影如遭雷击。这意味着，他们试图通过温和派接触、营救凌素雪的希望，几乎破灭！摩尼教内部的权力天平，已彻底倒向了激进派！而大食势力的若隐若现，更让西域本就复杂的局势，蒙上了一层更加浓重的阴影。

凌素雪落入完全被激进派控制的摩尼教手中，其命运堪忧！而他们这支孤悬域外的小队，面对强大的摩尼教激进派以及可能介入的大食势力，显得如此渺小无力。

玄影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白。他看着窗外焉耆城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能感受到那座森严的光明寺中，那位身陷囹圄的星火，正面临着何等的危机。

必须立刻将这里的情报，尤其是智慧长老遇袭、凌素雪确切位置以及大食可能介入的消息，传回长安！同时，他们必须想办法，在局势彻底失控前，做点什么！

他立刻伏案，用密语写下最新的情报，交由最可靠的队员，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度送回长安，呈交杜丰。

而他本人，则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去亲自见一见那位安诺盘陀的管事，或许，可以利用商队的力量，制造一场混乱，哪怕只能确认凌素雪的生死，或者……为她传递一丝来自外界的讯息。

西域的风沙愈猛烈，吹拂着这座危机四伏的边城。星火的迷踪已然清晰，但救赎的道路，却似乎被越来越多的荆棘与迷雾所阻挡。远在长安的杜丰，能否及时接到这血与火换来的情报？他又将如何应对这骤然升级的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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