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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氏幽幽说着。
似在劝解她,又似在解释着她今日的无奈之举。
便见沈安宁抬眸定定看着萧氏,许久许久,终于淡淡开了口,道:“父亲和母亲无论是要为世子纳妾,还是要为世子再平娶一房妻子,儿媳都并不任何异议……”
沈安宁面无波澜的说着这样一番大度之言,引得陆景融和萧氏二人双双侧目,却在二人同时看过了的那一刻,便又见沈安宁继续道:“毕竟儿媳嫁到陆家这一年来,亦不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话,遭遇到这样的事情了,早在半年前罗家来人时,太太便大刀阔斧的主张过一遭,要为世子再娶上一房平妻
,那时儿媳并无任何怨言,今日便也同样不会有任何异议……”
沈安宁一脸平静的说着。
然而,这云淡风轻的一番话,却让陆景融和萧氏二人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
沈安宁此话无疑是将他们二人同房氏放在了同一个位置上了。
而房氏是何许人也,她最是个尖酸刻薄,又撒泼无理之人,她苛待儿媳之事甭说侯府,便是侯府之外亦隐隐有些传闻,毕竟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而半年前,房氏有此混账之举时,陆景融可是怒气冲冲赶到锦苑将人怒斥过一遭的,没想到不到半年光景,同样的混账之举,却是由他亲自授予的,陆景融不由得有些羞愧难言。
要知道沈氏嫁进门才一年时间,他们陆家竟要两度为儿子娶纳平妻,并且还是建立在儿媳毫无过错,反倒是陆家的大功臣的前提下,这样的荒唐之举,实在是有些站不住脚。
陆景融一时沉着脸有些无地自容之际,却见儿媳沈氏说完这番话后,忽而缓缓站起了起来,冲着二老有礼有节道:“儿媳并非善妒之人,亦不是容不下任何人,父亲和母亲要为世子后院添人,儿媳虽并无怨言,但是却也不是任凭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随便便入我大房的门的,今晨之事,世子走得匆忙,并未交待具体内情,而方才闻然姐儿之言,儿媳却也尚还有几处困惑之处想要同然姐儿讨问清楚,若当真是世子有错在先,自当要为自己的过错负责,可若世子并无过错,我这个当妻子的,却也绝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夫君遭人算计——”
沈安宁挺着身姿,一字一句撂下这番话后,便见她忽而冷不丁迈步,竟毫不迟疑,再度朝着陆安然的卧房方向大步迈了去。
许是她这动作突然,让趴在门内偷听的池雨猝不及防,压根来不及躲藏,池雨有些尴尬的缩回门内后,却见沈安宁压根无视她的存在般,径直目不斜视的踏入了屋内,绕过屏风,这一回她并不再避讳,只明晃晃的站在了陆安然的床帏旁,静静地端详着床榻上之人片刻,方冲着床榻上之人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依着然姐儿看,我是何等身姿之人?”
话说沈安宁直直扫视着陆安然脆弱的容颜,一字一句开口发问着。
她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冷不丁的发问,问得陆安然一度神色一愣,不多时,便见陆安然咬着牙略微艰难的从床头爬了起来。
二人对视许久,便见陆安然远远打量了沈安宁一番,方有些虚弱开口道:“大嫂缘何有此一问?”
她仿佛有些迷糊不解。
沈安宁道:“然姐儿只管如实回答便是。”
便见陆安然抬手撑着脑袋,仿佛费力平复了一下伤势带来的疼痛,这才强忍着一丝虚弱缓缓开口道:“大嫂自是身姿颀长,丰盈窈窕。”
沈安宁挑眉道:“那然姐儿呢?”
陆安然一愣,许久,只咬着唇道:“我……身轻如燕,薄如纸片。”
她一边怔怔回答着,一边琢磨沈安宁这番话的用意。
便见对方继续追问道:“那然姐儿可知,世子书房内平日里点的都是什么灯么?”
她问的这些问题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奇怪的很。
陆安然皱着眉头道:“然儿不知。”
便见沈安宁淡淡笑了一下,道:“世子书房内点的乃是一种深海鱼油灯,此灯极为稀有,一盏便价值数十金,乃东海上贡之物,此物民间难寻,原是当初成婚时宫里的御赐之物,我往日都不舍得点,只有在世子忙碌熬夜间方才堪堪点上一盏,此物有明目之效,特点是灯亮且经久不衰。”
说到最后一句时,沈安宁清明的目光直勾勾落在陆安然脸上。
便见陆安然神色一怔,随即噌地一下,仿佛终于缓过了神来似的,被子底下的手一度用力的攥得紧紧的。
便又见床帏处的沈安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继续问道:“那然姐儿可还知,世子浑身上下最厉害之处是何处?”
她悠悠问着。
陆安然咬着唇,脸色一点点难看了起来。
沈安宁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答案,亦不在乎她回不回答,只一边问着,一边朝着床帏处走近了几分,不多时,只见沈安宁立在陆安然床头,居高临下的朝着床榻上之人自问自答道:“世子浑身上下最厉害之处便要属他的那双眼睛,他有着一双极为精悍且锋利的眼睛,百丈之内任何生物出没,都逃不过他那一双眼。”
说着,沈安宁只悠悠笑了笑,道:“那然姐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说这话时,沈安宁颀长的身影立在床头,光影全然将陆安然笼罩住。
陆安然死死咬紧了唇,许久都没有作答。
沈安宁仿佛耐心十足,直到陆景融和萧氏二人跟着双双折返回了内间,才见她眯着眼,冷嗤一声道:“这便意味着,在那么明亮的灯光下,在你我二人身躯相差如此甚远的情况下,更在世子目力如此惊人的情况下,今晨世子绝不可能会将你我二人混肴,更绝不可能将你然姐儿错当成了我沈安宁在书房里随意作弄起来——”
沈安宁一口气说完这番结论,而当最后一个字眼落下时,只见沈安宁眼里最后一抹笑容全然消失殆尽,她的眼里一片冰冷。
说完,沈安宁干净利索地转身,只不再看对方一眼,仿佛多看一眼,便会觉得厌恶,只对背着身后之人,一锤定音道:“所以,然姐儿你今日说谎了。”
沈安宁悠悠一语,却惊得屋内三个人纷纷变了脸色。
这时,便见沈安宁忽又在床帏前慢慢踱步,继续分析道:“至于为何要说谎,且让我来猜猜,莫不是有人趁着世子劳累之际,偷偷潜入书房,试图献身勾引,莫不是在事情败露之后有人试图颠倒黑白,贼喊捉贼,莫不是有人想要趁着世子离京之际无暇顾及,百口莫辩之时,想要趁人之危,浑水摸鱼,从而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为何要说谎,因为今晨之事,正真混账糊涂之人实则另有其人,今日书房内只有二人,若那人不是世子,那么造成今日这桩丑事的真正祸首便只有你陆安然本人呢!”
话说沈安宁字字斟酌着分析着,直到最后一个字语落下时,便见沈安宁的步伐嗖地一停,她背对着床榻上那人字字珠玑的说着,双眼却是毫不避讳,直直死死的盯着陆景融和萧氏二人。
这番话是对着陆安然说的,更是对着陆景融夫妇二人说着。
说着,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便又沈安宁忽而笑了笑,只恍然间一脸如梦初醒道:“我总算是知道,为何我进陆家大门这么久以来,千方百计地讨好我这位小姑子而不得呢,亦算是知道为何宫宴那日,我的这位小姑子千方百计的恨不得置我于死地了,原来我才是她真正的心头恨,肉中刺,原来,我的这位小姑子竟惦记她的兄长已久啊!”
话说,沈安宁冷笑的说完这样一番话后,面上已再无任何方才的大度和通情达理可言。
她只双手置于腰腹前,隐忍怒意的看着远处的公婆二人,不多时,只朝着二人方向遥遥一拜,道:“若今日这桩子丑事当真乃然姐儿所为,再嫁祸到世子头上的话,那么然姐儿小小年纪实在心思歹毒,其心可诛,还望父亲大人和母亲为宁儿做主,还我,更还世子清白一个公道。”
沈安宁一字一语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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