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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竖,弄得神神秘秘的。
不想,而今待约定的日子都已过了两日,那夫子竟迟迟未归,沈安宁一度阴暗的想,莫不是她同陆绥安那厮提了和离,他一气之下,便心胸狭窄到一度要坏她的好事,直接去信让那夫子不来了吧。
又一面觉得,那姓陆的虽薄情寡义,却也好似不似这般奸诈小人。
于是,在苦苦等待夫子到来的这段日子里,沈安宁便同沈牧一道考察了这十个小学子们的功底,惊奇的发现其中那个十六岁的沈兆竟出口成章,对答如流,小小年纪竟已考取了秀才的功名,他是这一波所有学子们中最出类拔萃的,亦是最年长的那个,他乃是沈家五服之外的,故而当年沈家之事不曾波及到他们家,故而家中是有些家底的。
据说,当年沈兆之父便是一心想要投奔沈老门下,不过其资质平庸,未曾入沈老之眼,故而无缘沈老门下,如今一听沈家学堂时隔多年竟再度授课了,自是不由分说的将其长子巴巴送了来。
而沈兆在来之前,亦是期待连连,不想来之后见沈家门楣凋零,竟是个同他一般年纪小大的小小女子当家作主不说,竟连个像样的夫子都没有,而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是,他一个堂堂秀才,他一个全
县最品学兼优的有为之士,竟要沦落到同一些五六七八岁,连根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一道拜师上课,沈兆一度气炸了,只觉得自己和家人都被骗了。
正要义愤填膺,气急而去之际,这时,外头门童前来通报,夫子到了。
沈安宁闻言顿时大喜望外,总算是长长吁了一口气。
看来,陆绥安那厮还不至于如此毁三观的打破自己的下限。
好了,学子们都到齐了,夫子如今又归位了,那距离沈家门楣重新光耀的那一日还会远吗?
于是,沈安宁立马兴致勃勃地领着一大圈娃娃兵团亲自朝着大门处迎了去。
只是,当她赶到门口处,看到门外那一抹身姿笔挺,却无端清雅婉约的身影时,倒是一度惊得愣在了原地。
她原本以为陆绥安自告奋勇替她请来的夫子不说是当世大儒,至少也是一方名声在外的老夫子,她想象中的老夫子自是白发长须,一副古道仙风,学识渊博的模样,却万万没有料到,这陆绥安为她请来的夫子竟是位……女夫子?
只见远处那位女夫子一身青衣,素面朝天,头上是既未盘发,亦未戴钗,只将一袭长发全部一丝不苟的高高竖起,在头顶绾了一个高高的鬓,有些像是郊外道观里的女道士的装扮,竟轻便简洁得紧,细细看去,又好似有股子隐居在深山老林中的隐士之气。
女夫子约莫五十岁上下,看上去不过四十左右,身侧跟着一个背着包袱,同样淡衣素服,同等装扮的十三四岁女使。
两厢对视片刻,还不待沈安宁缓过神来,只见对方率先出声,朝着沈安宁淡淡点头道:“可是沈家娘子?”
声音竟意外的年轻温和,说话吐字,像是一盏温茶,不急不缓的在嘴边徐徐化开。
顿了顿,便又直接开口道:“此番北上在路经河北境内时遇上大暴雨耽搁了几日脚程,误了两日时辰,是韩某之过,还望娘子见谅。”
“这是去岁子由寄过来的引荐信,还请娘子过目。”
话说,女夫子率先道出了来历和自我介绍,说话间看向一旁的女使,女使立马从衣襟中摸出一封信送到了沈安宁跟前。
而看到那封信上头的字迹的那一瞬间,沈安宁便立马认了出来,那是陆绥安的字迹无疑。
所以,陆绥安竟当真为她请了位女夫子?
倒不是沈安宁介意,看轻女夫子,相反,观这位女夫子的面相和气质,初看时觉得对方相貌平平,其貌不扬,穿戴做派亦不显山水,可越看,却越觉得平静的外貌下,竟藏着四平八稳,出尘不染的脱俗之气。
像是个世外之人。
一眼,便觉得这位女夫子不凡。
而在沈安宁再次看向对方的那一瞬息间,不知怎地,沈安宁冷不丁想起了一件事来,那便是她在前世弥留之际,依稀记得前世张皇后曾广开学院,开设了大俞朝第一座女子学院,而那位女子学院的第一任夫子便是位女夫子,而那位女夫子好似……正是姓韩?
几乎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只见沈安宁双目微微怔住,嗖地一下再度朝着女夫子的方向看去。
莫非,眼前这位同为韩姓称呼的女夫子,竟是……竟是前世张皇后亲自出山去聘请的那位第一女夫子?
几乎,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响起的一瞬间,沈安宁心头一度狂跳不止。
莫非,她竟……竟歪打正着,将前世那位第一女子学院的那位女夫子请到了自己府中?
要知道,那可是前世张皇后亲自出山去请的人啊,要知道,前世那个时候的沈安宁已到了生命的倒计时时刻,她已被病痛折磨得只吊着最后一口气了,寻常外头之事早已传不到她的耳朵里了,可她对这件事情却还有着一丝印象,这代表着当年此事究竟是何等的轰动。
她虽不知前世那个女子学院到后来究竟发展到了什么地步,究竟是昙花一现,还是与世长存,可有一点她却是心知肚明,那便是对自己激励和启发,重生后对沈家门楣的重新竖起,重生后对沈家学堂的重新开设,包括重生后自己决定同陆绥安和离,同整个陆家决裂的勇气,和这一世所有改变的勇气,几乎皆是来自于前世临死前那些个举世夺目的奇女子们的深远影响。
那些人中无论是大权在握的张皇后,还是那些人中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韩院长,都曾通过上一世的辉煌,深深影响和改变了她的这一生。
没想到,沈安宁万万没想到前世瞻仰的那些天人,竟一个个全部走到了这一世她的眼前,步入了她的生活。
她们时隔两世,竟在此生全部重逢上了。
只觉得有种极不真实的震撼感。
沈安宁一度有些狂喜。
许久许久,她强自平复着心神,正抿住呼吸,正小心翼翼,待要进一步核实清楚对方的身份之际,却未料这时,沈兆那个不长眼的书呆子竟已先一步暴跳如雷的冲了过来,先是冲着她大呼小叫道:“这便是夫人为我等请来的夫子?夫人莫不是在拿我等寻开心吧?”
扭头便又冲着那位韩夫子狺狺狂吠道:“哼,女子?妇人?呵,女子素来只配在内宅教育那些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房小姐绣花识字,什么时候能够卖弄到人前来了?这不是误人子弟么?我沈兆若被这样一个妇人教书育人,将来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了?”
“若这位大娘是来沈家烧菜做饭的,我沈某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来应聘夫子,教我等读书考学的,那么请恕沈某今日大言不惭了:她可不配。”
话说沈兆气势汹汹,咄咄逼人,他全身到脚,连头上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叫嚣着,羞辱着对方。
沈安宁恨不得拿出烂抹布一把堵住他的臭嘴。
他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么?
然而一转眼,却见那位韩夫子脸上并不见任何怒色,只含笑淡淡看了沈兆一眼,道:“韩某配不配,得试了才知道,你敢试么?”
韩青静静淡淡笑着看向沈兆。
沈兆知她在激他,然他盛气凌人,只觉得妇道人家连跟他比试的资格都没有,正不打算浪费口舌,却不想一旁的年轻女使竟忽然开了口,道:“区区稚子,怎能劳师父开口。”
说话间,淡淡上前一步,斜眼扫向沈兆道:“喂,小子,上到天文,下至地理,无论是四书五经还是君子六艺,亦或是医理,五行八卦,包括武艺,只要是这天地间的一切,你都可以随意拷问,若我输了,今日我同我师父便是连这道门都不会踏入半步,我们即刻返程自行离去便是。“
“可若你输了,我要你日后永远只能在门外旁听我师父的课!”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浑身傲骨,盛气凌人之气尤在沈兆之上一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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