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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踹的膝盖现在还火烧般地痛,季承宁不过拿手肘接了一拳,如何就到了浑身疼的地步?
更何况,小侯爷不过衣服乱了点,他可是发冠都被拆下来了,脸上尘血交织,明眼人都看得出到底谁吃亏了吧!
姓崔名杳的青年好似心盲眼瞎,闻言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季承宁的手,还特意避开了那几个他再晚来片刻就会自行消除的红印,动作精细得好似捧起了一尊稀世玉器。
他俯身,另一只手揽住季承宁的腰,五指隔衣压在侧腰上,轻轻往起带。
季承宁愣了下,但旁人面前如避蛇蝎伤崔杳脸面,就放松下来,任由崔杳半抱他起身。
崔杳弯唇。
周沐芳:“……”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这个青年郎君是谁他为何和承宁举止如此亲密承宁可是永宁侯一脉的独子若是断袖季叔叔会不会把承宁腿打折打折腿的话他要预备什么礼物上门祝贺,呸,慰问?
无数荒诞念头纷至沓来。
最终只变成了个你有病吧的眼神投向季承宁。
季小侯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扬起下巴。
“我话已说完,”周沐芳实在不愿再看季承宁和崔杳腻歪,尤其是崔杳,一个大男人,居然一手托着季承宁的手腕,一手拿帕子小心地擦肌肤上几乎不存在的灰尘,“承宁,别忘了你应我的事。”
崔杳擦得细致,以指隔着丝帕,将每一处骨节都认真地拭过。
季承宁颔首,郑重其事道:“知道了,我定去相送。”
“好。”周沐芳摆摆手,“不必送了。”
不然他还得多看半刻崔杳侍候季承宁,鸡皮疙瘩都要掉满地!
二人又说了两句玩笑话,周沐芳方快步离开。
直到周小将军的背影消失不见,季承宁只觉腕上软软滑滑的,低下头,发现崔杳居然还拿着手帕在他手上擦来擦去,从指尖拭到手背,再从腕内擦到掌心。
原本硌的印子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淡淡的,如染烟霞的薄红。
季承宁:“……表妹,你若要剥我的皮不必用如此迂回的法子。”
崔杳茫然抬眸。
一双剔透明澈的眼睛抬起望着他,季承宁顿了下,语气下意识放柔,“我方才就打了沐芳两拳,没碰脏东西。”
是吗?
崔杳幽幽心说。
手帕流水似地划过指缝,弄得季承宁有点痒,崔杳继续道:“好了。”语毕,将手帕折了三折,放入袖中。
复压低声音,“世子,春雨之事有眉目了。”
季承宁精神一震,“你说。”
“春雨十六年前在京盛兴,其价格奇高,几同黄金,故而当时只有显贵豪族用春雨娱兴,甚至称之为雅事,只高洁之士可享。”
季承宁深深皱眉,“朝廷不曾理会?”
“朝廷大抵以为春雨左不过是价格高些的春药罢了,”季承宁偏头,从他的角度看,恰好能看见崔杳微微扬起的唇角,锋利,又嘲弄,简直像是把薄刃,“况且,更不少高官牵涉其中,谁来管,谁敢管,又,怎么管?”
说不定,还有宫中的人呢。
崔杳声音微沉,话音却极其柔软,落入人耳中,好似被毒蛇信子舔了后颈,湿软,又毛骨悚然。
崔杳未明言,季承宁却明白他的意思。
季承宁只觉身上阵阵发冷,胃里好像落进了砂砾,被脆弱的血肉包裹着,蛰得内里生疼。
他深吸一口气,“你继续说。”
“只不过,此物毕竟是石粉、朱砂、水银、麝香并几十种药熬制成的,毒性极大,和酒服用可致人神魂颠倒痴傻呆滞,若长期用春雨,在人体内的凝聚丹毒则会使全身肌肤溃烂,血流不止而亡。”
崔杳声音愈发温柔,“我猜,这也是春雨后来销声匿迹的缘故之一。”
季承宁沉默几息,“阿杳,话说在前,我并非不信任你,只是,兹事体大,可还有其他证据?”
崔杳颔首,从袖中取出一小小药盒。
极精致的一只红玛瑙盒,边角嵌着赤金万寿纹,被崔杳拿出,好像染了满手的血。
季承宁深吸一口气,定神看去。
透过薄亮得几乎透明的盒壁,他隐隐能看清盒子中摆着两只梅花形状的小小丸药,淋饴糖做瓣,洒金粉为蕊,但时间过去太久,两样东西褪得差不多了,露出油光黑绿的本色。
与他扣下的春雨竟别无二致!
季承宁神色微变。
他原以为崔杳能探听到春雨的消息已是所做极限,不料他居然能弄来一盒,这可是十几年前的东西,还是禁药!
季承宁看向崔杳,眸光闪烁,内里有惊奇、错愕、还有点……敬佩?
唯独没有崔杳想象中的恐惧与怀疑。
他目光灼灼,崔杳被他看得垂下头,“世子,怎么了?”
话音未落,他就听见季小侯爷由衷地感叹道:“表妹果然手腕了得。”
崔杳唇角下意识往上扬了扬,旋即反应过来,淡淡道:“皆仰赖家父家母的遗泽,我不过传了个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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