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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抢收惊雷（第2页）

她拼命地挥动锄头！手臂早已不是自己的，每一次抬起都耗尽全身力气！视线被汗水、泥土和极度的疲惫模糊成一片扭曲的光影！但她不能停！不敢停！

终于！最后一株粟苗被她掘起！连同根部一块粘稠的硬土，被她胡乱地丢在那堆枯槁的、深褐色的“粮堆”上！

她丢开沉重的锄头，“噗通”一声跪倒在粮堆旁！剧烈地喘息着，胸腔如同着了火！顾不上擦汗，也顾不上查看鲜血淋漓的双手，她伸出沾满泥污血渍的双手，如同捧起稀世珍宝般，极其小心地、近乎贪婪地拢起一小把被掘起的、混杂着碎瓷屑和干硬土坷垃的粟穗！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就在头顶炸开的惊雷，如同天神的巨锤，狠狠地砸碎了沉闷的天地！整个西坡都在这恐怖的巨响中颤抖！

李青禾被震得浑身一颤，猛地抬头！

只见铅灰色的天幕被一道刺眼欲盲的惨白闪电瞬间撕裂！那狰狞的裂口瞬间照亮了荒坡上的一切——枯草、碎瓷、她面前这堆枯槁的粮堆、还有她那张沾满泥污血渍、写满惊恐和绝望的脸！

紧接着！

“哗啦——！！！”

不是雨点！是倾盆！是倒灌！是九天银河决堤！豆大的、冰冷的雨点，带着万钧之势，如同密集的、冰冷的炮弹，瞬间砸落下来！砸在滚烫的泥土上，出“噗噗”的闷响！砸在碎瓷片上，溅起浑浊的水花！砸在李青禾裸露的脖颈、肩头，带来刺骨的冰冷和沉重的冲击！

雨！暴雨！毫无预兆、毫无怜悯的暴雨！来了！

“不——！！！”

一声凄厉到破音的、混杂着巨大绝望和愤怒的嘶吼，猛地从李青禾喉咙深处撕裂出来！那声音瞬间被狂暴的雨声吞没！

她的粮！她这点干瘪得如同沙砾、却用命换来的救命粮食！要被这该死的雨冲走了！泡烂了！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只有最原始的本能！

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护崽的母兽，猛地向前一扑！整个上半身不顾一切地扑倒在那堆刚刚拢起的、枯槁的粟穗粮堆上！双臂死死地环抱住！用整个身体，用她的头、她的肩背，死死地覆盖住！压住！

冰冷的、沉重的雨点如同密集的冰雹，狠狠地、无情地砸在她的背上、头上、手臂上！出沉闷的“噼啪”声！单薄的粗布衣衫瞬间被浇透，冰冷刺骨地紧贴在皮肤上，疯狂地汲取着她体内可怜的热量！

“呃！”巨大的冲击力和冰冷的刺痛让她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但她死死咬住牙关，将身体蜷缩得更紧，双臂如同铁箍，死死地勒住身下这堆枯槁的“珍宝”！

雨水顺着她的头、脖颈疯狂地流淌，灌进她的衣领，流进她的眼睛、鼻子、嘴巴！视线瞬间被冰冷浑浊的雨水彻底模糊！呛人的窒息感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带着泥水的腥味！

“轰隆隆——！！！”

又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天幕！紧随其后的惊雷如同就在耳边炸响！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狂风卷着暴雨，如同无数条冰冷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她蜷缩的身体上！试图将她从她的“珍宝”上掀开！试图将这点微弱的希望彻底摧毁！

“不！我的粮！我的！”她在心里无声地嘶吼！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脸死死地埋进那堆枯槁的、混杂着泥土和碎瓷屑的粟穗里！双臂因为用力过度而剧烈地痉挛、颤抖！指甲深深抠进干枯的粟秆和冰冷的泥土里！

暴雨无情地冲刷着。她身下的粮堆迅被冰冷的雨水浸透！枯槁的粟穗吸饱了水分，变得沉重、湿滑。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泥土腥气、腐烂草根味和……某种刺鼻的、令人作呕的霉烂气息，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猛地从她身下被雨水浸泡的粟穗堆里钻了出来！狠狠地钻进她的鼻腔！直冲脑髓！

那味道！浓烈！刺鼻！带着一种陈腐的、如同破窑深处霉烂草堆被水泡开的死亡气息！混合着新鲜泥土的腥气，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的怪味！

是粟穗！那些干瘪枯槁的粟穗，在被冰冷的雨水瞬间浸泡后，内部早已变质、霉烂的部分，正疯狂地释放出这死亡的恶臭！

“呕……”巨大的恶心感猛地翻涌上来！李青禾胃里一阵剧烈地抽搐！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死死地压着身下的粮堆！冰冷的雨水不断冲刷着她的脸，冲刷着粮堆，试图带走那浓烈的霉烂土腥味，但那味道却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浓！越来越烈！混合着雨水冰冷的湿气，死死地缠绕着她，钻透她的皮肤，渗进她的骨头缝里！

她蜷缩着，像一颗被强行摁回泥土的种子，在惊雷闪电和倾盆暴雨的无情鞭挞下，在冰冷刺骨的雨水浸泡中，在浓烈得令人窒息的霉烂土腥味包裹里，死死地、绝望地护着身下那点被雨水浸泡、正在疯狂散死亡气息的、干瘪的秕谷。每一次沉重的雨点砸落，都像是命运的嘲笑；每一次刺鼻的霉味钻入鼻腔，都提醒着她这挣扎的徒劳。整个世界只剩下冰冷的狂暴，和怀中这点正在迅腐烂的、唯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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