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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已经是陆勘任龙勒县尉的第三个年头,他犯了些小事便被打出京兆。一开始以为来边关凶多吉少,能活着回去就不错了。结果没想到,这日子是越过越滋润。他甚至都要怀疑,当年犯事是犯对了,在长安城跟那帮大官做低伏小,远不如来这里逍遥自在。
来龙勒的头年其实一般,龙勒县长自视清高的,老给他使绊子,他初来乍到,一忍再忍,忍下了。
转机生在去年。
机缘巧合,他结识了玉门都尉冯悉,两个人喝了几顿酒,情投意合,一打听还是右扶风的同乡,关系日渐密切。
去岁中秋,冯悉叫上了阳关都尉李益,于烽燧边设宴。遥望大漠孤月,三人睹月思归,有感而,意气相投,遂磕头敬拜天地社稷,结拜为异姓兄弟。
大哥玉门都尉冯悉,二哥阳关都尉李益,皆是郡一级的官吏,陆勘半夜都要给笑醒。
因为时常往来玉门关、阳关,不常在龙勒城内,县长对他更多苛责。
他这辈子可没受过这种气,被逼急了,于是设计将县长诱出城杀死,并伪造了马匪袭击的假象。
西凉这种苦寒之地,匪患兵患肆掠,生这样的意外太正常不过了。别说是一小小的县长,就是敦煌太守死了,也惊动不到京师。
自县长罹难后,龙勒县长之位便一直空缺着,长达数月之久。这也正常,谁会这么自找苦吃来这里任县长,就算下级官员晋升往这里调,一听说是西凉之地,前任县长还死于马匪之手,自然也尽可能使钱打点关系,将自己调回中原。
中原人大都厌恶西凉蛮荒,前朝匈奴势大时,朝中还曾有大批官吏上书天子,请旨弃守河西四郡。
县长之位空缺的这数月,陆勘愈肆无忌惮,整日整夜地宿在玉门关,饮酒作乐。
酒后兄弟三人愈大胆,脑海里甚至开始构想些大逆不道之事。
朝廷如此现状,不出数年,天下必然大乱,我们兄弟三人何不早做打算?玉门都尉冯悉眼里闪射着精光。
不瞒大哥,我亦有此念头!陆勘借着酒劲,情绪高翻,为图大事,我们兄弟三人可先据两关一城,招兵买马,将来天下大乱,无论进取河套,还是退守河西,不失为一方豪强。
三人一拍即合,着手开始准备。
这些年丝路虽然几近断绝,但仍有少量的商队经过,南北两关皆会盘剥一通。商队肥得流油,这些年积攒了不少,这是他们的立业之根基。
作为龙勒县尉,陆勘自然也拿出自己的诚意。县内暂无县长,他手握兵权,为所欲为,加征防税,带人趁夜抢掠城中大户并放火毁尸灭迹,城内的精壮人口强征为自己的部曲,胆敢有不从的就处死杀鸡儆猴。
几个月的经营,两关一城,他们已经拉起来上千人的武装。
要知道,敦煌城的守军也不过才几百而已。只待天下大变,拿下敦煌城,及其东部几县易如反掌。届时敦煌郡就都在他们兄弟三人的掌握中了。
这时候,一名差役站在房门外叩门,陆县尉,新县长已经催了两次,今日您高低得回城里露个面啊。
行行行,回去回去。陆勘不甚其烦,捡起地上乱扔一气的官服往身上套。
陆勘一面走,身后的差役一面替他整理官服。站在房门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女人的娇笑。他朝里面说话:大哥,小弟回去一趟,过两天再来找你吃酒。
回去作甚?你我在此逍遥快活岂不美哉。冯悉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哎!来了个县长,总得回去瞧瞧。陆勘叹了口气。
还真有县长来,我估摸着,要么是朝中贬黜来的,要么就是冯悉想了想,推翻了自己的结论,诶!不可能,买官买到这种地方,除非没长脑子。贬来的县长你无需在意,哪怕把他杀人,
大哥我都能帮你摆平。
陆勘朝着门内拱手,有大哥这话,小弟这辈子都知足了。大哥,你歇息着吧,小弟告辞。
五十余人的马队自玉门关出,马蹄踏起烟尘,一路东南而去,浩浩荡荡开入龙勒城。
听见密集的马蹄声响起,原本还在因为要到馒头而热情喜悦的人群瞬间慌了神,尤其是在看到为一人时,惊恐万状,纷纷退散开去。
谢乔转过身,与勒马的陆勘四目相对。
他饶有兴致地扫了扫四周百姓,各个手里拿着大馒头,显然是眼前台子上这人的功劳。差役在他耳畔小声说:陆县尉,此人便是新县长,谢县长。
闻声,陆勘就在马背上拱手作揖,下官陆勘,龙勒县尉,见过谢县长。
我已到任三日,陆县尉为何现在才来?谢乔放下手里的馒头,冷静地问。
实乃陆某之过。因巡视县境,路上耽搁了,望谢县长见谅。陆勘脸上轻描淡写,不止毫无歉意,眼神中反而还带着些讥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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