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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攻击（第1页）

车厢内的时间仿佛被黏稠的沉默胶着，只有空调系统出低沉的嗡鸣，将清凉的空气不断输送进这方令人窒息的空间。窗外的城市已彻底被夜色笼罩，霓虹灯编织成一条条流光溢彩的河，无声地在外界奔涌，却穿透不了这层贴了深色膜的车窗，也暖不透车内冰冷的僵持。

良久，叶雷诩紧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那声音里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图寻找突破口的松软，像坚冰上悄然出现的一道裂痕：“你现在就有钱了？”他问的是她敢于逃离的底气。

佴梓筠的目光从窗外虚无的某一点收回，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语气平淡无波：“没有。但我觉得，一份需要随时担心小命不保的工作，不值得死磕到底。赚钱嘛，有命花才行。”

她这话半真半假。真的是，她确实觉得星月湾和节目组的工作风险太高。假的则是，她此刻的底气更多来源于那笔隐秘的存款。但更深层的原因，是她那颗在底层摸爬滚打中练就的异常敏锐的“小脑袋”已经想明白了许多事。

她现，缪式开在事后，竟然没有再来找她麻烦，没有警告她不许乱说。这意味着什么？再加上叶雷诩从始至终，没有就她受伤的真相给她一个正式的交代，甚至没有明确表态要追究缪式开的责任。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答案呼之欲出——她佴梓筠的这次受伤，乃至她这个人所受的委屈，极有可能已经被叶雷诩当作一个谈判的筹码，在与缪式开的某种交易中被“消化”掉了。

呵，所以，他现在又跑来，摆出这副看似关心，试图挽回的姿态，装什么深情呢？不过是因为交易达成后，他自认为掌控了局面，又可以重新将她纳入羽翼之下，享受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满足感罢了。

“那你接下来准备干什么？”叶雷诩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他不愿承认的急切。

“和你无关吧。叶总。”佴梓筠回答得干脆利落，同时，她抬起左手，手指灵活地扣住了手腕上那个黑色生物传感手环的卡扣，“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几乎就在手环被取下的同一瞬间，叶雷诩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出了一阵短促而尖锐的警报音！

佴梓筠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冰冷的嘲讽。看吧，果然如此。如果当时从暂住地离开时，她记得取下这个手环，恐怕连那扇门都出不去，就会被他的人拦下，更遑论像现在这样，自己找到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了。

无处不在的监控和囚禁。

叶雷诩看着手机上弹出的“设备断开连接”警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猛地看向佴梓筠，看到她眼中那抹洞悉一切的嘲讽，一股被戳穿的不堪和更深的恼怒涌上心头。

“你不应该排斥我，”他试图解释，声音因情绪波动而略显沙哑，“我是想弥补的……弥补过去，也弥补这次。”

“别，”佴梓筠立刻打断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浅却毫无暖意的笑容，“你只要像两年前那样，干脆利落地把我当个屁放了就行。那样对我们彼此都好。”

“伤口”似乎又一次被撕开，但这片名为“叶雷诩”的旧伤，早已在反复的撕裂中麻木，不会流血，只剩下一点点陈年的、令人烦躁的“痒”而已。她以为自己可以毫不在乎地说出这句话。

“不行！”叶雷诩的反应却异常激烈，几乎是低吼出声。

这一次，和两年前那种带着厌弃和彻底划清界限的“放”完全不同。他在知道了两年前的真相，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她让她承受了无妄之灾后，那种悔恨与想要弥补的冲动，如同藤蔓般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他怎么可能再放手？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再次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带着对他的彻底失望？他知道自己不能放手，绝对不能！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个正在飞溜走的被他亏欠了的过去，以及眼前这个变得陌生而疏离的她。

佴梓筠惊讶地看着他伸过来的骨节分明的手，那双手曾经带给过她短暂的温暖，也曾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入深渊。她猛地扭开头，不肯抬头与他对视，怕自己眼底翻涌的情绪会泄露了什么。

他们之间横亘着的，早已不是他单方面的“误会”。

他对她是误会，但她对他，不是啊！叶雷诩或许选择性遗忘了，过去他是如何为了让她彻底认清他们之间云泥之别的差距，是如何冷酷地带着近乎残忍的“教诲”，亲手撕开所有温情脉脉的假象，让她看清楚她喜欢上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衣冠禽兽，一个视感情为游戏，玩弄人心的渣男。

那些话语，那些场景，如冰凌至今仍深深扎在她的记忆里。如果她此刻回头，如果她因为他一时的“悔意”和所谓的“弥补”就心软，那才是真的对不起过去那个在抑郁中好不容易才爬出来的自己！

她不是苏晴口中的贱人！她才不是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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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她手腕皮肤的前一刻，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决绝地挥开了他的手！

“啪”的一声轻响，在车厢里回荡。

滚烫的眼泪，在她低头挥开他手的瞬间，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精准地砸落在他们之间划分开过去与现在的“中间线”上，溅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我也不行啊，叶雷诩。”她抬起头，眼眶里蓄满了星星点点的“碎钻”，那是强忍却最终失败的泪水。说出的话带上了浓重的、无法掩饰的鼻音，听起来糟心又可怜。

叶雷诩看着她满脸的泪痕，听着她那句带着哭腔的“我也不行”，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那股因被拒绝而升起的怒火，瞬间被这汹涌的心疼和悔恨淹没。

他不忍心再看她强忍悲伤的模样，几乎是凭借本能，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紧紧地、用力地拥入怀中。他的拥抱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却又隐隐着抖，仿佛怕抱得太紧会弄碎她，又怕抱得不够紧她会消失。

叶雷诩将下巴抵在她柔软的顶，闭上眼，喉咙哽咽，终究是一言不。

车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车辆依旧川流不息。这辆行驶在夜色中的轿车，像一个移动的孤岛，承载着一段理还乱的感情，一个不肯放手的执念，和一个心如死灰的决绝。

前路通往何方，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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