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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是实话。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是那个在庇护所里挣扎求生的少年?是那个和灰鸦在废土上相依为命的伙伴?还是……眼前这个,能让怪物俯称臣的……君王?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提线的木偶,线的另一头,连接着一个他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意志。
【你正在适应。】暴君的声音平静地陈述着,【别抗拒这种感觉。这就是‘进化’。抛弃无用的情感,换取绝对的理性和力量。很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划算吗?
零的目光,落在了灰鸦紧紧抓着他手臂的那只手上。他能感觉到她手掌的温度,能感觉到她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这些……是真实的。
他失去了感受快乐和悲伤的能力,但他……还不想失去感受这只手温度的能力。
“我们要……继续前进。”零一字一顿地说道,仿佛每一个字,都要耗尽他全部的力气,“艾瑞斯……任务……”
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作为“零”而存在的理由。一个外部的目标,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
灰鸦看着他,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恐惧,有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决绝。
“好。”她点了点头,没有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也没有质问他变成了什么样子。她只是用力地、扶住了他,“我带你走。”
“不。”零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挣脱了灰鸦的搀扶,踉跄着,但坚定地站直了身体。
然后,他看向了溶洞深处那片更浓的黑暗。
【带路。】
这一次,他的命令清晰而直接。虽然依旧没有说出口,但那股意志,如同烙铁般,印在了每一个畸变体的脑海里。
黑暗中,响起了整齐划一的、甲壳摩擦地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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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两列由黑曜石人组成的“仪仗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它们分列在通道的两侧,巨大的身躯组成了一道安全的、绝对不会受到任何骚扰的走廊。它们面具上的红色裂隙,光芒柔和,像一排延伸至黑暗尽头的……地灯。
它们在为它们的新王,照亮前路。
零迈开了脚步,走进了这条由怪物组成的“王道”。
灰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握紧了枪,紧紧地跟在了他的身后。她感觉自己像是在陪同一个刚刚登基的魔王,去巡视他的地狱领土。
零一步步地走着。他的脚步,从最初的踉跄,变得越来越稳。他能感觉到,周围这些畸变体散出的能量,正通过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缓慢地流入他的体内,修补着他的伤势,恢复着他的体力。
他正在……享用着作为“王”的权力。
他对此,没有任何感觉。
没有欣喜,也没有抗拒。
只是……接受。
【很好。】暴君的声音在他脑中低语,【一个合格的统治者,先要学会的,就是如何利用自己的工具。你正在成为你本该成为的样子。】
是吗?
零在心里问自己。
他不知道答案。
他只知道,在这条由怪物铺就的、通往深渊的路上,他走得越稳,就离那个叫做“零”的自己……越远。
他短暂的王权,不是加冕,而是一场……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放逐。而他,既是君王,也是唯一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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