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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沉默的守卫（第1页）

零向前走去。一步，又一步。他的脚印，是这片死寂沙海上唯一的、新鲜的伤疤。灰鸦和那辆伤痕累累的突击车，被他留在了身后，像是一个正在被迅缩小的、属于人间的坐标。

他手中的密钥越来越热，从最初的温吞，变成了此刻的滚烫。那幽幽的光芒也随之变得明亮，在他掌心投下一片六边形的、不断变幻着内部纹路的微光。这光芒，是他唯一的火炬，引领他走向那道看不见的、吞噬万物的墙。

距离屏障一米。

空气的质感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干燥的、带着沙砾味的废土气息，而是一种……虚无。仿佛前方的空间被挖空了，变成了一个绝对纯净的真空地带。他伸出手，能感觉到指尖的皮肤传来一阵轻微的、如同静电般的麻痒。

【权限正在验证。不要有多余的动作。】暴君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难得地带上了一丝警告的意味，【分解力场没有智能，它只识别信标。任何出信标范围的有机组织，都会被视为‘污染物’。】

零停下脚步，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密钥。

嗡——

一声极低、却能穿透耳膜、直抵灵魂深处的蜂鸣响起。密钥上的光芒骤然爆，在他面前投射出一道同样是六边形的、由无数绿色数据流构成的光门。光门之内，不再是虚无，而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

他回头看了一眼灰鸦。她站在车旁，握着那把陪伴了她半生的狙击枪，枪口斜斜地指着地面。她的身影在星光下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坚定。她对他点了点头，那眼神仿佛在说：去吧，我在这里。

零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那扇门。

世界，消失了。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声音光亮，甚至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他仿佛被浸泡在了一池温热的、纯粹的信息流之中。无数的数据冲刷着他的身体，扫描着他的基因序列，验证着他灵魂深处那个属于“暴君”的烙印。这是一个冰冷而彻底的安检程序，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件行李，被从里到外翻了个遍。

这种感觉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一瞬间。然后，一切都恢复了。

他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坚实的地面上。脚下不再是柔软的沙砾，而是一种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物质，表面布满了奇异的几何纹路。他回头望去，身后没有门，只有一片缓缓旋转的、灰色的风暴之墙。他能看到墙外那片熟悉的沙漠和星空，看到灰鸦的身影，但一切都隔着一层扭曲的毛玻璃，显得那么不真实。

“灰鸦！”他试着喊了一声。

没有声音。他的声音刚一出口，就被周围浓厚的、如同棉絮般的空气吞噬了。在这里，声音似乎无法传播过一米。

他看到灰鸦也举步维艰地走向屏障。她没有密钥，那道数据门并未为她敞开。她只是咬着牙，一步步地走向那道死亡之墙。就在零的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他看到自己刚刚走过的地方，那片力场似乎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弱的、人形的“豁口”。灰鸦就像是穿过一层粘稠的水幕，整个人被拉扯、扭曲，最终踉跄着、几乎是滚着跌了进来，重重地摔在他脚边。

“咳……咳咳！”她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地呼吸着这里沉重的空气，“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感觉肺都要被挤出来了。”

“这是风暴内部。”零环顾四周，低声说道。与其说是风暴，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由悬浮颗粒构成的领域。无数比灰尘更细微的颗粒，在空气中缓缓地、无声地飘荡。它们遮蔽了天空，让外界的星光和残阳都变成了一片混沌的、灰蒙蒙的背景。能见度很低，大概只有几十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像是金属生锈的味道，混合着陈旧的机油和……某种东西腐败后留下的、淡淡的甜腥味。

死寂。一种足以让耳膜感到疼痛的、绝对的死寂。

他们正站在一条宽阔得不像话的大道上。这条路，足以让十几辆重型卡车并排行驶。道路两旁，耸立着那些他们在外面看到的、如同黑色利剑般的巨型建筑。近距离看，这些建筑给人的压迫感更加强烈。它们的表面光滑如镜，却又不是任何已知的金属或岩石，更像是由某种黑色的晶体一体浇筑而成。建筑的风格充满了冷酷的、非人的几何学美感，没有任何窗户，只有一些巨大的、用途不明的凹槽和接口。整座城市，就像一个被废弃的、巨大无比的电路板。

“这里……有人吗？”灰鸦终于站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背后的狙击枪，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浓雾。

“不知道。”零摇了摇头。他能感觉到，这座城市在“呼吸”，一种极其缓慢的、机械的呼吸。那是深埋在地下的能源核心和维生系统，在以最低功率运行着。

他们沿着这条黑色的大道，向着城市深处那座最高的、如同方尖碑般的中央实验室走去。他们的脚步声，是这死寂世界里唯一的噪音，却显得那么空洞，那么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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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大约十分钟，灰鸦突然停下了脚步，一把抓住了零的胳膊。

“等等，”她压低了声音，用气声说道，“你看那是什么？”

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前方几十米外的灰色浓雾中，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形的轮廓，正静静地站在路中间。

它一动不动，像一尊被遗忘在街头的雕像。

两人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灰鸦已经无声无息地将狙击枪端在了手里，冰冷的瞄准镜贴上了她的眼眶。

他们缓缓地、一步一步地靠近。随着距离拉近，那东西的样貌，也逐渐从浓雾中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一个人。

它的身躯，像一根被过度拉伸的蜡烛，四肢细长得不成比例。它的皮肤，是一种病态的、如同陶瓷般的惨白色，上面布满了蛛网般的、青紫色的血管。它没有毛，没有五官，整张脸，是一片光滑的平面，只有在嘴巴的位置，有一道被缝合起来的、长长的疤痕。最诡异的，是它的双臂。它的两条手臂从手肘处融合在了一起，末端，则异化成了一柄长达两米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如同螳螂臂刃般的骨刀。

它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已经站了一个世纪。

“怪物……”灰鸦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手指已经轻轻搭在了扳机上。

【实验体，序列号c-。项目名称：‘寂静猎手’。目标是创造绝对隐匿的刺杀单位。失败原因：神经系统无法承载改造带来的信息过载，导致永久性的感知剥夺和思维停滞。一件……失败的艺术品。】

暴君的声音，像是一个博物馆的导览员，在零的脑中平静地介绍着。

零的胃里一阵翻腾。艺术品？这个连哀嚎都无法出的可悲造物，是一件艺术品？

就在这时，那个被称为“寂静猎手”的怪物，似乎是感知到了他们的靠近。它那光滑的、没有五官的脸，缓缓地转向了他们的方向。

然后，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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