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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远征队（第1页）

指挥洞穴里的空气，在零说出【神盾】这个名字后，仿佛被抽成了真空，然后又被一种混合着疯狂、恐惧和一丝荒谬希望的气体重新灌满。每一个人的肺腑都在被这股气体灼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剧痛。

两个小时。这是张铁拳用不容置疑的命令，从死神手里抢来的时间。

在这两个小时里，风语者山谷这座刚刚从战火中幸存的圣地，变成了一台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的战争机器。但这一次，它的目标不再是防守，而是为了支撑一场……一场凡人针对“神明”的、堂吉诃德式的远征。

医疗区，墨菲像一具被强行激活的干尸，躺在简陋的医疗台上。十几根粗大的针管插在他的手臂和脖颈上，将高浓度的营养液、神经兴奋剂和生命维持药物，粗暴地泵入他那几近枯竭的身体。他的眼窝深陷，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拉动一个破旧的风箱。但他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上由便携式投影仪投出的、不断滚动的淡蓝色数据流。那是从【神盾】周边泄露出的、微弱的“数据风暴”的实时轨迹。他必须在出前，将这条通往地狱的航道，刻进自己的脑子里。

“剂量再加大百分之十。”医生看了一眼生命体征监视器上那条几乎要拉平的心率线，对一旁的护士说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情感波动，“在我们把他抬上车之前，他不能死。”

另一边，临时划出的装备区里，气氛同样压抑得令人窒息。

灰鸦正在保养她的【寂灭】。她将那支巨大的反器材狙击枪拆解成了上百个零件，每一个都用特制的油布擦拭得一尘不染，然后再以一种近乎艺术的、行云流水的动作重新组装起来。她的动作很稳，稳得不像一个即将要去刺杀“神”的人。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那握着枪管的手心里，早已被冷汗浸透。她不是在保养武器，她是在通过这种重复了成千上万次的、刻入骨髓的机械动作，来强行镇压自己内心那头名为“恐惧”的野兽。

在她的旁边，站着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科尔文上校。那个曾经骄傲的、在钢铁壁垒里号施令的联盟指挥官，此刻却像一个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他换上了一套山谷部落风格的、由畸变体皮革和合金碎片拼接而成的作战服，显得不伦不类。他手里捧着一把联盟制式的脉冲步枪，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白。

当张铁拳找到他，通知他将作为远征队的第四名成员时，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以为这是某种羞辱，或者是一种变相的处决——让他去执行一个必死的任务。

“为什么是我？”他当时颤抖着问张铁拳。

张铁拳的回答简单而直接：“因为我们需要一个‘人’。一个……懂旧世界规则，懂联盟那套狗屁倒灶的行事风格，能在关键时刻，替我们处理‘人’的问题的‘人’。”

科尔文瞬间明白了。零、灰鸦、墨菲……他们或许很强大，但他们是“变量”，是“怪物”，是“神棍”。而他，是这支弑神小队里，唯一的、纯粹的……人类。他既是向导，也是翻译，更是……一个活着的、代表着他们此次行动是为了拯救“人类”而非仅仅是“变量”的……图腾。

这个认知，让他的恐惧，多了一丝荒唐的使命感。

他看着不远处的零，那个引了这一切风暴的少年。他正静静地站在一堵岩壁前，一动不动。那双异色的瞳孔没有焦点，仿佛他的灵魂已经抽离了这具躯壳，遨游在另一个维度。科尔文知道，他正在消化那些来自魔鬼的知识。每一次看到零，科尔文的身体都会不受控制地颤抖。那是一种……低等生物面对高等捕食者时，源于基因深处的、最原始的战栗。

“准备好了吗？”

零的声音突然响起，将科尔文从恍惚中惊醒。他转过身，对上了那双眼睛。一只眼睛里，是冰冷的数据瀑布，另一只，却是他能理解的、深沉的疲惫。

“是，长官。”科尔文下意识地立正，用上了联盟的军礼。

零没有纠正他。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走向灰鸦。“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灰鸦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

“克洛诺斯的知识库太庞大了。”零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就像一个海洋。我现在，只是站在海边，用桶舀水。但我需要得更多，更快。每一次深度‘调用’，他的意识……都会尝试反扑。我需要一个……‘锚’。”

灰鸦瞬间明白了。她从脖子上，解下了一根用不知名兽筋编织的细绳，上面穿着一颗打磨得光滑的、灰白色的弹头。那是她第一次执行任务时，从自己身体里取出的弹头，是她的护身符，也是她“灰鸦”这个代号的由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将这根绳链，轻轻地系在了零的手腕上。冰冷的金属触碰到皮肤，像一道温柔的枷锁。

“如果你感觉自己要沉下去了，”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就想想它。想想……是谁在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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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握紧了手腕上的弹头，那冰冷的触感，仿佛真的在他那片混乱的精神海洋里，砸下了一根坚实的船锚。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向洞穴的出口。

那里，一辆经过巴图的部落巧匠们疯狂改装的、狰狞得如同钢铁巨兽的六轮突击车，已经动了引擎，出低沉的咆哮。墨菲被两名战士半拖半扛地送上了副驾驶，身上插满了维持生命的管线，像一个脆弱的、等待射的玻璃瓶。

洞穴的出口，张铁拳和巴图，以及所有幸存的战士，都静静地站在那里，为他们送行。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生离死别的拥抱。只有沉默。一种比任何言语都更沉重的沉默。

“指挥权，暂时交给你。”零对张铁拳说。

“放心。”张铁拳看着他，那张铁铸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可以称之为“信任”的神情，“我向你保证，在你回来之前，风语者山谷……会是监察者啃不下来的一块骨头。哪怕，是用我们所有人的命，去填。”

零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翻身跳上了驾驶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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