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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水果糖 他的校服裤腿因为蹲坐的动作绷（第2页）

“我妈妈叫我上来看看你。”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麽易碎的珍宝。

“有什麽好看的？”她把脸埋在膝盖上：“那你现在看完了吧，赶紧给我滚。”

林予薇用力推上柜门，却听到外头传来衣料摩擦的细簌声，犹豫了一会儿，她推开一条缝隙，看到顾清言没有离开，而是靠着墙根坐了下来，与她只有一扇柜门之隔。

她听到他开始轻声讲述自己的故事，父亲因病早逝，母亲独自抚养他长大，後来家乡发洪水冲毁了田地，家里断了唯一的收入，还有欠下的一大笔医药费无力偿还，母子走投无路之际，看到林家招聘厨师的广告。

林予薇蜷缩在衣柜的角落里，抱着膝盖，听着顾清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少年的嗓音带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却又奇异地让人感到安心。

“……我妈说，那时候她本来没抱希望。”顾清言的声音很轻：“来应聘的人那麽多，谁会选一个带着孩子的单亲妈妈？”他顿了顿：“但林夫人看了我一眼，问了我几岁，功课怎麽样，就决定录用我妈妈了。”

林予薇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睡裙的蕾丝花边，真丝面料在她指尖滑过，冰凉又柔软。

“後来我才知道。”顾清言的声音透过柜门传来：“你妈妈选择请我妈妈的原因是你。”

这句话像一块小石子，投入她平静的心湖，林予薇终于忍不住，推开柜门一条缝：“关我什麽事？”

顾清言侧过头，目光透过缝隙与她相遇，十一岁少年的眼睛干净得像雨後的天空：“林夫人说，你性格太孤僻，没有朋友，需要有个同龄人陪着。”

林予薇冷笑一声，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切，我不需要朋友，别说的那麽好听，我妈请你是来监视我的。”

“不是。”顾清言摇头，眼神认真得让她心头一颤：“我是被派来陪你的，无论什麽时候，我都会陪着你的。”

林予薇盯着他，眼眶还红着，像只戒备的小兽：“你故事讲完了吗？你陪完我了，可以走了。”

顾清言没动，只是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他的校服裤腿因为蹲坐的动作绷紧，露出修长的脚踝：“你不想我走。”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就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你以为自己是谁？少自作多情！”林予薇猛地推上柜门，却在下一秒又推开一条缝，恶狠狠地说：“你凭什麽觉得我需要你陪？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讨厌你！”

顾清言没有说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包装纸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廉价的彩色光泽：“吃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林予薇瞪着他，没有伸手，那颗糖就这样孤零零地躺在柜门边沿，像一个小小的丶被拒绝的善意。

顾清言也不恼，只是把糖又往前推了推，几乎要掉进衣柜里，他突然说：“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林予薇像是听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话，声音都提高了八度：“羡慕我爸妈离婚？羡慕我妈把我当筹码？”

“羡慕你有选择。”顾清言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颗糖的包装纸，发出细碎的声响：“至少，你还可以讨厌他们。”

这句话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林予薇心上，她愣住了。

“我没有讨厌我爸的资格。”顾清言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他走的时候，我才五岁，连他的样子都快记不清了，而我妈从来不提他，好像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

林予薇抿着唇，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衣柜里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起来。

“所以。”顾清言擡起头，碎发後的眼睛亮得惊人：“如果你不想理你爸妈，那就不理。”他停顿了一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别把自己关在柜子里。”

林予薇盯着他，胸口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酸胀感，她张嘴想说什麽，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柜子里太黑了，没有人喜欢待在黑暗里。”他说。

这句话像一根羽毛，轻轻落在她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林予薇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时候睡着的，等她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仍蜷缩在衣柜里，额头上覆着一层薄汗，晨光从柜门的缝隙中渗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金线。

她推开柜门，发现顾清言已经离开了，只有那颗水果糖还静静地躺在原地，包装纸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拿起它，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放入嘴中。

廉价的水果糖散发出人工香精的甜腻气味，却在舌尖化开时，意外地带着一股清新的丶充满希望的味道，就像十二岁那年的清晨，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并不孤单，原来黑暗的衣柜外，一直会有个人在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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