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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孤身入城（第1页）

残阳，以最浓烈、最惨烈的方式，涂抹在洛阳城斑驳而古老的城墙上。那颜色浓稠得近乎凝固，如同刚刚倾倒出的、还未干涸的动脉之血，被粗暴地泼洒在城墙的每一道裂缝、每一块风化脱落的墙砖表面。李玄独自伫立在邙山一处俯瞰全城的孤崖之上，凛冽的山风撕扯着他破败的衣袍，露出的皮肤上布满新旧伤痕，干涸的血痂与灰尘混在一起。那股来自终南山的焦糊与血腥气息，似乎已浸入他的骨髓，此刻又被洛阳城弥漫上来的更宏大、更阴郁的邪恶气场所引动，在体内无声翻涌。

他的“星光右臂”——那由星辉粒子构成的奇异存在，此刻正隐隐烫，一种如同高温金属烙铁靠近皮肉般的、由内而外的灼热感沿着虚幻的“神经”传递而来。并非痛苦的烧灼，而是一种强大外力牵引下产生的、几近失控的剧烈能量共鸣。在他背后，用坚韧的兽筋牢牢交叉绑缚着两件散着不同气息的神物：“镇岳剑”古朴沉重，剑柄处的星核残片如同困兽般跃动；新得的“降魔杵”则弥漫着一种古老、沉寂、却被某种特殊媒介激活后的、带有锐利锋芒的佛门庄严感——那是苏半夏以心头药王血染透杵身、强行唤醒其尘封梵文封印后留下的烙印！此刻，这两件本该属性相异的神器，以药王血为媒介，正隔着皮甲与血肉，与洛阳城内某个庞然大物产生着越空间的强烈、疯狂、令人心悸的共鸣！每一次共鸣的脉动，都让李玄感到后背的肌肉筋腱随之震颤，仿佛背负着两座随时可能爆的火山！

三日前长安城内，大慈恩寺地宫前那场血战的血腥碎片，伴随着每一次神器脉动带来的震颤，再次无情地冲击着他的神经：苏半夏那最后决绝的、带着破碎笑意的眼神，将染血的降魔杵抛向天空，刺穿空气的啸音与阿史那刹残忍撕碎她胸腔的利爪寒光交织；江小鱼周身燃烧着生命本源、如同火焰战神般死死拖住突厥狼主、最终与那疯狂的地缝一同塌陷吞噬的身影；以及……当他带着神器杀出尸山血海、回望那座象征佛光与祥和的寺塔时，那冲天而起的、足有数十丈粗细、将夜空染成粘稠血海的邪秽光柱，以及光柱冲击下寺庙基座如同热蜡般熔化、崩溃、最终完全塌陷、烟尘与猩红光芒构成毁灭蘑菇云的景象……

李玄的手指无意识地、极其用力地摩挲着镇岳剑柄上那颗不安分的星核残片，指肚感受着它表面的微温与细微的棱角。他深吸一口带着铁锈味和血腥凉意的山风，声音干涩地在狂风中碎裂：

“……九星连珠已……成其八！”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下方那如同被巨大凝血块包裹住心脏一般的洛阳城，血色的不祥红雾在城市上空翻腾、聚散，形成类似狼头般不定的狰狞轮廓。“最后一处……命关所在……果然还是……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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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鬼面：凝固的炼狱

这座曾经繁华无匹的隋朝东都，此刻已彻底沦为一座被诅咒的活体祭坛。

诡异的、如同稀释血浆形成的红雾，不再是飘渺的气体，而是一种粘稠、湿润、带着令人作呕腥甜气味的半液态物质，它们沉甸甸地压在城市每一个角落。雾气低垂，只能勉强看清城墙雉堞上那些模糊、僵直的身影——那些本该生龙活虎的守军士兵。此刻他们手持的兵器如同生锈般固定在一个个怪异的、违反身体力学的攻击或警戒姿态上，动作僵硬得如同上了条卡死的提线木偶！更令人心底寒的是他们露出的眼睛——瞳孔深处，都燃着两簇针尖大小、无论红雾如何翻涌都无法掩盖的、冰冷而怪异的淡金光芒！那绝非生命的光泽，更像是被强行打入灵魂深处的控制烙印！

洛阳宽阔的护城河，昔日碧波荡漾，此刻却化作了漂浮着厚重、油腻尸体的绝望浮岛！数不清的鱼尸挤满了水面，翻着狰狞扭曲的白肚，密密麻麻地漂浮着，层层叠压。最诡异之处在于——每一具鱼尸的头盖骨天灵盖位置，都被某种蛮横无匹的利器或能量精准地轰开了一个小指粗细、边缘光滑到不可思议的圆形洞口！透过洞口，可以清晰地看到暴露出来的鱼脑组织——它们并非腐败糜烂，而是呈现出一种如同凝固白色岩浆般的、质地坚硬、半透明结晶的状态！死鱼空洞的鱼眼与鱼嘴大张，无声地控诉着这片水域下方生过的可怖辐射能量爆！

然而，最让李玄心神俱震，几乎压抑不住喉咙里涌上的腥气、紧握镇岳剑剑柄的手背青筋暴突的景象，则来自于洛阳城那座最为雄壮、也是此时唯一洞开的巨大城门！

城门那本该镶嵌着巨大“定鼎门”牌匾的地方，此刻，一颗巨大的、足有半人高的、通体包裹在血红锈迹中的青铜长钉，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将一具残破不堪、几乎无法辨认的“物体”死死地钉在城门正中央！那“物体”……依稀辨认得出，是一件被污血浸透、撕成条状、勉强还能看出青色底纹的道袍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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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根狰狞的青铜钉，从“物体”（李玄已不敢、也不愿去想那是什么）的心口贯穿而出，锈迹斑斑的钉尖深深没入厚重的城门原木深处。钉尾，连接着数根婴儿手臂粗细、同样覆盖着浓绿铜锈的沉重锁链！这些锁链并未笔直垂落，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诡异地绷紧、延伸向洛阳城内的红雾深处，仿佛……在那被钉死的残骸深处，或者通过这些锁链，正有一股无可抗拒的庞大力量在持续不断地、拖曳着整座庞大城市的某种核心存在！

就在李玄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城门上的惨怖景象，试图从道袍纹路、残躯轮廓上确认心中那撕心裂肺的猜测时——

“嗡——！！！”

他背后捆缚的镇岳剑与降魔杵毫无征兆地同时爆出刺目的光芒！两者共鸣产生的能量冲击波甚至让空气产生剧烈震荡，出一声沉闷如龙吟般的低吼！

更剧烈的反应来自于他的星光右臂！那构成手臂的星辉粒子瞬间失去控制般狂乱地膨胀、喷射，璀璨的光芒将半边夜幕都短暂照亮！整个手臂虚影如同被无形的磁力巨人牢牢攥住，不由自主地抬起、绷直，带着一股不顾一切要将肩胛骨从身体里扯出来的可怕力道，指尖的星光凝聚如锋利的标枪，笔直地、不容置疑地指向了城门——指向了那具被钉死、贯穿的残骸！

“……！！！”李玄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刺骨的铁爪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他的瞳孔，在那星光手臂的强制牵引下，终于凝聚了全部目力、穿透了那令人作呕的层层污秽、剥开了那破烂不堪的道袍残骸——看清了那具“残尸”的真容！

那根本不是“尸体”！

或者说……那是在被榨取了作为“人”的最后价值、沦为纯粹能量容器与傀儡标记物的终极亵渎！

那是……被某种力量彻底抽干了周身所有血液，以至于身体干瘪收缩到如同包裹在焦黑皮革下的木乃伊！是……他的师父！清微子！

“师……师父……”两个字，如同带血的玻璃渣，卡在喉咙里。

清微子那早已失去生机的面容，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与僵硬的质感，如同被彻底风化的老树皮。但这不是最可怕的地方！这干枯尸体的每一寸皮肤之下——额头、脸颊、脖颈、手臂、甚至暴露在道袍碎片外的躯体上——都被密密麻麻刻满了！那些刻痕并非寻常文字或符咒，而是一种极其古老、极其邪恶、充满了蛮荒压迫感的金色咒文！它们如同活物般在皮下微微蠕动、闪烁着，像是被诅咒熔化的金液烙印在了灵魂的灰烬之上！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生在清微子的七窍！

那些本该是虫豸啃噬腐败内脏的孔窍——鼻孔、耳朵孔、眼眶、嘴角……此刻向外钻出的，却根本不是蠕动的蛆虫！而是……一根根细密如钢针、尖锐无比、顶端微微开叉、不断摆动着的……闪耀着金属般冷厉光泽的金色毛！它们如同具有生命的、诡异的蛇群，试图从死者的七窍中蜿蜒探出，贪婪地呼吸着、汲取着洛阳城上方那污秽邪异的血腥空气！

就在这时——

“哗啦啦——哗啦啦——嚓！嚓！嚓！”

那钉在清微子残躯胸口的巨大青铜钉，以及从钉尾延伸向红雾深处的那数根沉重锁链，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绷紧起来！锁链与青铜钉摩擦的刺耳噪音，在死寂的天地间如同鬼哭！整个城门楼似乎都在随之颤抖！

被钉死的“清微子”，那颗低垂着、下巴几乎要触碰到干瘪胸膛的头颅……猛地抬了起来！

覆盖着一层死亡灰翳的、本该空洞枯朽的眼眶深处……燃起了两团如同将死恒星爆炸前夕那般夺目、那般纯粹、不带一丝情感、只留下冰冷掠夺意志的——金色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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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金瞳：师徒终相见

城门洞开！一股混杂着浓烈血腥、腐朽气息与金属灼烧怪味的恶风扑面而来！

李玄几乎是凭借着无数次血战磨砺出的战斗本能，在背后神器爆鸣、星光手臂失控指向城门的瞬间，身体就化作了一道贴地疾掠的残影！就在那团金色火焰在城头燃起的刹那，他已经如同滚烫刀锋切黄油般猛地侧身，带起一串飞溅的泥水，险之又险地擦着一道破开空气、出刺耳厉啸的乌黑锁链边缘，重重地滚入了城墙根下那条散着恶臭的护城河中！冰冷的、漂浮着粘腻油脂死鱼的河水瞬间吞没了他！

“哗啦！”

他猛地从水中冒出头，抹开脸上的污秽，背靠着冰冷的条石城墙根，急促喘息。胸口的皮甲在刚才的闪避中被锁链擦过，如同被烙铁犁过般留下了一道烧焦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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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上，那具被巨大青铜钉贯穿、悬挂于城门之上，已被强行催化转变为某种恐怖存在的“清微子”，开始极其僵硬、如同牵线木偶被蹩脚匠人操纵般，缓缓地、一节一节地挺直了它那干瘪如柴的身躯！随着它的挺立，身上那仅存的、早已被污血和金毛浸透的道袍碎片，如同腐烂的蝴蝶翅膀，簌簌剥落！道袍之下露出的，根本不是人皮或骨骼！而是……一种新生的、紧密覆盖着全身、如同刷上了一层粘稠金漆的、闪烁着金属和皮革混合光泽的厚实……狼毛！那些毛极其浓密、极其怪异，在夕阳余晖下反射出冰冷、坚硬而令人作呕的光泽！

“哗啦！咔嚓……咣当！”沉重锁链被拉扯拖拽的噪音不断响起，带着整座城门楼都出呻吟。

“清微子”——或者说是被阿史那刹通过某种邪法、结合清微子残躯、磁极傀儡术和天狼意志共同打造的怪物——开始沿着城门内部的阶梯，一步、一步地向下行走。它的动作依然僵硬滞涩，每一个关节仿佛都在被无形的力量粗暴拧动，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那些浓密的金色狼毛随着它的动作微微起伏，如同金色的诡异波浪。

“无……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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